#1 [中篇小说][短篇小说] 马大虎的罗曼史（四）
坐公共汽车回到家里，马大虎漱漱口就上床了。今天锻炼过，所以洗澡就免了。上床以后，打开电视，信号不好，都是一块块的，声音当然也是断断续续。马大虎关了。 拿出爱拍打开。马大虎屋里没有无线上网，不过对门老墨家的亲戚来的时候，常常把车停在他的地盘上。马大虎不想得罪邻居，也不想表现窝囊，每次都要虚张声势问是 谁的车。对门就过来说好话。马大虎也就表示同意。后来马大虎想，我也得占占他们便宜。一天看见又有车停在他那里了，他就拿着爱拍过去，说我能很快用你无线查查 电邮吗？邻居不好拒绝，让孩子把密码打在爱拍里。从此以后，爱拍就自动连接了。马大虎后悔没有干脆把密码要过来，否则自己的东芝手提也可以用他们的网了。
马大虎爱拍一开，丁丁一声，雅虎有信。一看，嘿，说有人在另一个征婚网对他招手了。招手是免费的。跟玫瑰的性质一样。马大虎一般也就看看对方是何许人也，联系 同样建立不了。不过这次不一样，竟是一个比前一个更大胆的主儿，昵称就是“球球什么什么”。这“什么什么”就是一串赤裸裸的汉字数字。“球球”就是QQ的 谐音。比如“球球死屋妻流散姨领儿拔韭”就是QQ4576310289的意思。
马大虎点击“查看对方”。这个电邮里的链接可以自动登录进那个叫做“九州红娘”的网站。可是今天，马大虎却碰了壁，点击之后，出现了一个白页，中间一个告示：你的帐户已经永久终止，因为你多次在资料中写入联系方式或者邮件。
马大虎心说娘西屁的，把QQ号都写进昵称你们不管，却管起我来了。
为什么马大虎如此气愤呢？原来他以前跟这个网站玩过小猫匿，就是植入广告。但是他做的很隐蔽。他曾跟因为透露联系方式而联络上的网上女士交流过，让对方猜猜 他的植入广告是什么。对方猜不出来。不过对方告诉他，如果网管看不出来，那用户也看不出来，你就白做了。马大虎同意，但还是保留了那个植入广告，果然一直没 人看出来过。难道这次网管看出破绽了？他给申诉电邮发过去一个质疑信。网管没回。马大虎知道这下是上了黑名单了。
但是眼下这个招手妹，QQ号已经有了。马大虎找到其空间，申请加为好友。但是两天过去了，对方没有动作。
又是个周末。 学校图书馆不开。马大虎无聊，跑到一个军校里的旅馆用他们的电脑做系里的project。做完以后，打开雅虎邮箱，看到那个招手妹的电邮还留着在，想，我何 不古歌一下，便把“什么什么@qq.com打入Google。一看结果，又发现另外一个华人交友网站，而且这个网站不知道为什么，所有的客户留言，被访记 录都可以让他这个非会员看到。看一个男生的被访记录，就可以看到很多女生的资料。虽然马大虎看不到这些女士的联系方式，但是她们访问某个男士几次都有记录。 有个女士，隔三差五地访问某个先生，是好奇，还是焦急？这网站也太坑人了吧。
但是在访客留言里，简直有一个联系方式的富矿。大多是留QQ。
马大虎顺藤摸瓜地查了几个女士的QQ空间。有个女士的空间说说看得马大虎汗毛直立，因为她的博克说的都是一些弄神弄鬼的话，就跟华夏天地里的李扬一样，直让老 方怀疑是否有政治迫害妄想症。另一个女士有几个相册，但是都设了密保问题。问题是：我的小名。马大虎相继打进去“小妹”“丫头”等等，都没奏效。回到主页， 发现对方是老家人，便随手打了个“圣诞快乐”。在QQ空间打招呼，不违背“非诚勿扰”的原则。
现在天黑的早，学校稍微晚走一会儿，整个校园就跟Left Behind一样瘆人，让
马大虎待不住。当然他可以到星巴克，安全路超市或者节约市场去上网，但是现在他发现自己上网都是浪费时间多，做正经事情少。文章也没有心情写，资讯也没有兴 趣查，除了在社交网站镜中望月，就没有什么可干的了。 所以这年终的日子里，他总是很早回家，很早上床，躺在被窝里看电视，缝补开线了的背包，看看闲书，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夜半做了一梦。一个在马大虎梦中反复出现的主题的梦。他醒了以后赶紧写了下来：
“去教室上课，翻译课。没准备。上到三楼，可是教室在二层半。下楼梯，看见另外一个老师，一个老太太，也走错了。 进教室。学生交作业。 这给我一个提示：那我就干脆做讲评。是个大教室。学生坐得很分散，而且在叽喳说话。还有一些不认识的。班长说大教室共用了。 我让学生换方向跟他们背对背坐。我沒带课本。要借用学生的，可是学生也要看着原文。我说你们等一下，我去拿。时间已经过去二十来分钟了。回到宿舍．看到我 床尾的两个火眼的电炉子上放着背包已经烧穿。我一把抓起丢在地上。旁边还站着个女人。是领导来检查。我抱怨于某（大学同学）带来的炉子。我到床头找课本, 找不到。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了。最后只好放弃。回去时已经有別班学生下楼了。不知怎么跟学生交代。学生非告我不可。我想只能说先把作业交了。我改完下 次再讲。”
醒来后自然想起出国前住的居民楼一层的房间。尽力回忆一下有什么家具。只记得进门是个铁架子床，也不知哪来的。左边对面并排两只沙发。是别人不要的自制 的。蒙着粉白条的毛巾被。屋子中间是个课桌和一把椅子。沙发对面应该有个长沙发，从学校附进新开的一家商店买的。100元。出国后肯定被什么人顺走了。这 间房带个阳台。阳台外两楼之间的空地上都是稀稀拉拉的树。每到秋天，地上都是落叶。后来捡了一窗户框子，就用塑料布把阳台封了，等于多出来一个小空间。
当年在他的这个小天地里，马大虎接待过不少妙龄美女，都是学生来他这里看电视，蹭饭。马大虎随和， 学生也随便。记得一个女生曾经开玩笑说，老师你娶了我吧。但是马大虎始终未敢腐败。
想到这里，马大虎不禁欷歔。倘若当初腐败一下，说不定现在孩子都会打酱油了。想到这里他碾转反侧睡不着了，便打开QQ, 看到有女士来信。原来马大虎看了那个对吐露联系方式管理颇松的网站以后便也注册了一个，却发现人家不是管的松，而是网站初创，给你点甜头。先入会者，享受终 身VIP。马大虎对此许诺颇为怀疑，但只管眼下便好。他关于自己写了一大堆实话，而且还把这实话贴到了华夏天地共大家解颐。没想到这么快收到来信。对方已经 列他为好友。但是马大虎不急于给予对方国民待遇，而是先看看其空间内容再说。打开一看，一大堆美女自拍，貌似二八，魔鬼身材，美若天仙，乳沟深陷。马大虎大 喜。如此妹妹居然要和我糟老头子做朋友，何其大幸。然而仔细一看，乃是转帖别人的。点击该女，都是美图，却无博客等。从照片里的一个网址，马大虎查到她是一 个模特。难怪身材这么好。欣赏一下就可以了，应该算是公共人物吧。回头再看来信女的空间，却发现不是别人， 就是见到过的说话神神鬼鬼的那位。马大虎立决最好不要加对方为好友，不想惹麻烦。正如马大虎很少呼应华夏天地里李扬的帖子一样。
不过看了女模特的照片，马大虎突然领悟到一个道理，那就是乳沟形成的原因，乃是因为胸大。胸如山，沟如谷。山瘦则谷宽，山肥则谷窄。长江三峡就是祖国母亲的 乳沟。本来挺深的，却让李总理给弄浅了，失策。没有乳沟的人，要想整出乳沟来，必用张艺谋法不可，那就是挤，可是你又不能去挤三峡两边的山头。现在不是毛 泽东时代了。当官的不再热衷于斗山头了， 而是忙于逗奶头了。
马大虎为自己的这个比喻而得意，赶紧写下来准备第二天插到小说里。完事之后，关了灯又陷入梦乡。
第二天醒来，马大虎打开电视机，看见一个节目在介绍2015年热点旅游点，提到古巴。节目说应该趁早去古巴看原生态，否则来不及了。马大虎想对呀，就赶紧注册 了一个古巴交友网。在介绍中他特别强调对马克思主义有深厚感情，热爱社会主义云云。注册以后不等别人来向他打招呼，就先行搜索。凡看到对方是金会员就加入 最爱。马大虎管这种方式叫钓魚。不发招呼，是防止被动。一般人都会查谁流览了自己。肯定会有人来打招呼。
果然不出所料，很快马大虎就收到几个招呼和两封信。其中一封是一个大学老师，教共运史的，提出想跟马大虎见面。马大虎回信说虽然现在是学生圣诞放假，老师却要做 项目，走不开。对方说她查了,今年奥巴马给政府雇员多一天假。她愿意飞到墨西哥城跟马大虎约会，这样省点时间。再说她在那儿有个表姐有地方住。她说可以在墨 西哥过圣诞节，马大虎可以星期日下午返回。这样他们有三天的时间。马大虎想这样也不错，就请了一天假，在网上买了灰狗车票，一下班就直接去萨利纳斯坐夜车到蒂 华纳，然后从蒂华纳又坐了十小时汽车到墨西哥城。马大虎虽然不是美国公民但去墨西哥不需要签证。只需要在边境领一个旅游许可证，入境后到墨西哥银行付款就行 了。
他们约好在中心广场大教堂门口见面，女方拿一本封面是格瓦拉的杂志，马大虎穿一件红色的夹克。圣诞夜广场上人很多，马大虎又沒有手机，所以必须这样安排。从长途车站到广场很方便，坐地铁又快又便宜。地铁站就在广场边上，跟天安门一样。马大虎早就从谷歌地球侦查清楚了。
马大虎到的时候事件还早。广场笼罩在节日的气氛中。广场周围的建筑上挂着彩灯，构成一幅幅图案。飞翔的天使簇拥着“圣诞快乐”的字样，在“幸福2015”下 则是一家人展望未来的形象。广场中间搭了一个溜冰台, 免费进入。马大虎想，这比蒙特雷大方多了。人们来来往往，欢声笑语。马大虎很诧异：墨西哥人民很幸福嘛，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非法跑到美国去受罪？
马大虎正在胡思乱想，对面已经站了一个50来岁的女人。女人在他眼前展示了一本有格瓦拉头像的杂志，问：“ 是马先生吗？” 马大虎忙说Si, Si。女人说， 我就是跟你联系的星之光 luz de las estrellas, 我叫芙丽达。说着她拿出护照给马大虎看，马大虎也拿出驾照让她看了。彼此验明正身后，芙丽达说走吧我表姐的车在那边等着呢。说着便拿过马大虎的拉箱。马大虎忙又拿 过来说我自己拉。他们朝广场边上一条铺着石子的老街走去。那里灯光幽暗，几乎没什么人。马大虎越走心里越发毛。但他们很快又拐了一个弯。马大虎看见一辆车停在 那里。芙丽达说表姐回她父母家过圣诞了。好几天不在。车和房子都借給她了。
到了表姐家安顿下来。时间已晚。吃过一些茶点后，便一人一屋休息了。
第二天一大早马大虎就起来了。他从行李中取出一个包装好的礼品盒放到桌上。丽达从卧室走出来的时候，马大虎主动给了她一个熊抱，说有份小礼物给你，圣诞快乐。 丽达打开一看，是一本关于列宁与共产国际的书，惊喜道，你怎么知道我需要这本书？马大虎其实也不知道。那本书是从蒙特雷的农贸市场免费书摊拿来的，太厚，他 没时间看，就拿来当礼物了。马大虎只好说，你喜欢就好。你以后做学问需要什么书就告诉我，我给你弄。丽达听了十分欢喜，说古巴这边美国的参考书还真不多，希 望马大虎在这方面能多帮她忙，否则她的英文要荒废了。马大虎想，你要是会中文就好了，我把我在中国没人看的书也给你托运过来。我虽然在孔夫子旧书网开了个书 摊，奈何人不在国内，无法打理。
接下来的三天，丽达的安排是带马大虎参观墨西哥城的名胜古迹。第一天，上午中心广场墨西哥先民遗址，艺术宫，拉丁美洲大厦，芙丽达旧居，下午参观圣母大教 堂。晚上到广场欣赏夜景。第二天，上午参观玛雅太阳金字塔遗址，下午参观一个大学校园并在附近的水网泛舟。晚上坐长途夜车到墨西哥北边的瓜拿华佗，第三天 在那里从容度过参观小城合木乃伊博物馆。宿旅馆。第四天早上返回墨西哥城，上午参观市政厅，下午参观人类学博物馆，然后把马大虎送走。丽达说很遗憾没有时间 请马大虎到古巴看看。马大虎说不打紧。等美古关系完全正常化了，他可以去古巴呆一个月，因为他每年都有一个月带薪假，不想年年都去中国。
其实马大虎对名胜古迹并不是很感兴趣。他过去学墨西哥舞的时候也涉猎了一些墨西哥基本历史，除了没有实地考察过。现在虚拟技术发达，实不实地也无所谓。他更 喜欢在市井亍巷随便走走看看，观察一下老百姓的日常生活。至于说女方,他也沒准备如何给人一个好印象，因此无需动心思耍手腕去俘获对方。他宁可让缘分把握 一切。水到渠成是最好的。毕竟是要60张的人了，难道还有年轻人那种猫捉老鼠的心情吗？强扭的瓜是什么滋味，马大虎不是没有尝到过。现在他的异性交友原则就 是话不投机不交，供养不起不交，吵架拌嘴不交。
不过有一件事马大虎相当关心，那就是养老问题。如果他和一个古巴女人结婚， 那这个社会主义国家的社保是否也能惠及配偶。如果可以， 那正好可以补上他失去的中国社保这个缺，加上他以后美国的退休金，过个安稳老年是没有什么问题了。古巴的医疗还是免费的，这点就比美国好的多。
丽达说你先坐，我给你弄早点。趁丽达在厨房里忙的时候，马大虎环顾了一下室内陈设，发现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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