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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雪儿

#1  [转载] 文明与野蛮,人性与兽性

文明与野蛮,人性与兽性

司显柱 张海慧


  发表于1904年的《海狼》是美国20世纪初著名作家杰克·伦敦的重要作品之一。即使在时隔一个世纪后的今天,我们阅读这部作品,依然能感受到其独特的社会价值和艺术魅力。小说围绕着作家亨甫莱·凡·卫登与海狼赖生之间关系的演变,一场文明与野蛮,人性与兽性,弱者与强者的较量与撞击不仅给我们带来深深的震撼,更激起我们对于社会、对人生的深深思索。
  
  一、“魔鬼号”上的人兽之争
  
  故事在美国旧金山海湾失事沉没的一艘渡船中拉开帷幕。学者亨甫莱·凡·卫登溺水后被猎捕海豹的“魔鬼号”救起,却又踏上了另一段生死未卜的航海之旅。“魔鬼号”的船主赖生绰号海狼,他外表健壮美丽,性格却极其暴虐。他的性格鲜明却又矛盾:一方面,他刚愎自用,凶狠毒辣,视水手们的性命如儿戏;另一方面,他却拥有极高的智商和求学欲望,自学了天文地理、诗词歌赋、算术几何等等。然而,大量的自学却没有带给他丰富的人文精神,他奉行的原则是“弱肉强食”与“强权便是真理”。
  
在这种环境中,卫登经历了无数的磨难。他在船上做杂役,虽然学富五车,却如同一只小羊般逆来顺受。艰苦的生存环境锻炼了他的筋骨,强健了他的体魄,却从没有消磨掉他的良心。他后来被提升为大副,邂逅了美丽的女作家莫德·布鲁斯特。相同的遭遇和共同的爱好兴趣把他俩紧紧地连在了一起。在赖生的残暴统治下,虽然莫德与卫登苦苦用知识和智慧与之周旋,但他们终究无法改变被奴役的命运,所以最终选择了逃亡:他俩偷偷放下舢板逃离了“魔鬼号”,在海上无望地漂流,最后登上了一个小岛。为了生存,他们过起了鲁宾逊似的生活,艰苦却充满希望。就在这时,海风又把“魔鬼号”带到了他们身边,而此时失去视力的海狼却再也无力阻挡莫德和卫登重返文明社会。故事最终在主人公海狼赖生生命消逝以及亨甫莱·凡·卫登与女作家莫德·布鲁斯特的伟大爱情的胜利中收场。
  
  二、弱肉强食——原始的生存之争
  
  在卫登登船之初,卫登与海狼赖生是奴才与主子的关系。赖生用他的武力和强权控制了卫登。凶猛的拳头,野蛮的海葬,蛮不讲理的强权令卫登只能在赖生的淫威下苟且偷生。海狼是独一无二的强者!正如卫登所说,“我记得他曾经抬起手来摸摸头上的伤,我还注意到他那二头肌在护套下面动来动去,宛如一个活物一般。就是这二头肌曾差点毁了我的性命,我还看到这二头肌打出那么多致人性命的拳头。我简直不能把眼睛从他身上离开。”海狼自己的独白是:“我相信生命是一团糟……像是酵母,酶,一种活动的东西,能够活动一分钟,一小时,一年或者一百年,但是到头来就戛然而止。大吞小才可以维持他们的活动,强食弱才能保持他们的力量。运气好的吃得最多,活动得最长久,就是这般。”杰克·伦敦:《海狼》,裘柱常译,上海译文出版社,2002年,第36页。这正是赖生霸道所奉行的逻辑。他仿佛“只有一个生存的目的”,而他的生存必然要以牺牲他人的利益作为代价。

  然而水手们身上兽性意识也被赖生逼得近乎发狂,他们胸中仇恨的火焰熊熊燃烧起来,秘密商量如何才能杀死赖生来结束这残暴的统治。他们本能地学会了如何在恶劣的环境里保护自己,生存下去。因此,海狼与水手们的殴斗、水手们之间的殴斗、猎人与水手的殴斗时常发生,人人都在这种粗野的环境里磨练着自己,尽量把自己磨练得既野蛮又凶狠。

  原始的生存状态,血淋淋的厮杀使我们对作家凡·卫登先生同情不已。野蛮、强权践踏了这位来自文明社会的高尚的绅士,令我们悲叹他的际遇,更庆幸今世之文明繁华。然而,养尊处优的娇弱身体,不堪一击的体格亦令我们反思:文明社会的我们,到底还保存有多少生存能力?当我们为动物园里的老虎胆小如猫而唏嘘不已的时候,是否也意识到了,人类的进步不仅宠坏了老虎,也宠坏了自己呢?是否感受到了,即使在越来越文明的今天,我们仍需保持一份时刻为生存而战的紧迫感?杰克·伦敦把学者卫登置于阴森恐怖的“魔鬼号”上,苦其筋骨,劳其心智,使他不得不与恐惧、暴力作斗争,在险恶的环境里求生存。作品中的人物所显示出来的勇敢无畏的气魄,置于死地而后生的果断以及顽强的求生欲望令人钦佩!
  
  三、真情与道义——正义之战
  
  人和兽之间以及文明人和野蛮人之间,毕竟是有本质区别的。那就是人不仅要为生存而战,并且也要为道义而战。正如毛泽东所说的有“轻于鸿毛,重于泰山”的区别。为了一己私利,不惜把自己的快乐凌驾于他人的幸福之上的人的生命有如鸿毛般不值一提,而对社会有贡献、对他人真诚帮助的人的生命则像泰山一样沉甸甸的压在世人的心头上!对于一个博爱、善良的文明人来说,真情与道义重于生存!应该说,杰克·伦敦笔下的凡·卫登与莫德小姐都属于这样的人。即使在“魔鬼号”上,他们遭受着非人的待遇,委曲求全,被迫改变自己来适应环境,可是他们从来都没有泯灭人性与天良,依然在海狼赖生的强权下,冒险暗中帮助保护着善良的船员们。当李区和约翰生准备逃跑的时候,卫登高兴地为他们指明了逃跑的路线——“向西北西,五百海里之外”。当他误以为他们的行踪被发现之后,急于保护伙伴们的卫登,这个一度被讥笑为少奶奶的男人“想到李区和约翰生所即将遭到的暴力而吓呆了,竟失去了理智”,“茫然若失地溜到统舱,拿了一支装上子弹的枪!”卫登和莫德小姐推崇人间的真情与道义高于一切,即使对于魔头海狼赖生也不例外。在海狼失明之后,他们不仅没有加害于他,反而悉心照料。一路航行,一路风雨。虽然历尽艰险,可是真情与道义使他们在精神上一直都是强大的!

  这样,我们看到了弱者与强者的转换。以武力征服世界的海狼赖生最终衰弱以至死亡!这是偶然的吗?当然不是!在一次次磨练中,弱者的体力与生存技能迅速提升,加上他们的团结与智慧,事实上他们已经在实力上超过了仅凭武力取胜的强者。这其中爱情的力量当然不能忽视。在杰克·伦敦的笔下,凡·卫登与莫德小姐的爱情是那么浪漫又纯洁,不落俗套!他们一见倾心,却始终相敬如宾。在情爱小说泛滥的年代里,他们的爱情却宛如出污泥而不染的荷花般坚韧、纯真。在跌宕起伏的故事中,留下一缕清香,叫人回味无穷。
  
  四、难忘的海狼
  
  杰克·伦敦的小说为什么那么具有艺术感染力,为什么能够经久不衰,在一个世纪后的今天仍然备受关注呢?我们认为其中的一个重要原因在于,作家创造了一系列具有典型性格特征的、丰满的人物形象。杰克·伦敦最热衷的主题就是“超人”。他作品中的主人公大多带有一种原始的、野性的力量,并且他往往将人物置于艰苦险恶的环境中,以坦诚的态度和客观的笔触来表现动物之间和人与人之间关系的本质,表达他对社会和人生的观察与思考。

  无疑,在《海狼》这部作品中,最伟大的创作就是海狼赖生的形象了。杰克·伦敦在艺术上的成功在于,作家将作品中的人物放置在了一个精心设置的特殊环境背景中去揭示,使人物形象在不断地矛盾碰撞中发展,在独白与对话中完善。首先,作者以特殊的环境背景描写来烘托人物形象:在臭名昭著的“魔鬼号”猎豹的航海途中,蔚蓝的大海,时而平静时而疯狂。暴风雨总是突如其来,那么残酷、残忍、严肃,一如海狼赖生的暴虐毫无征兆。他可以一跃足足六英尺,也可以一拳打死一个人。其次,在不断地矛盾冲突中体现海狼试图压倒一切而永不失败的超人哲学。在“魔鬼号”的航程中,海狼与各个人物的矛盾不断激化,上升。船员的反抗由零散的、单独的行为而演变成了集体的、有计划的斗争。虽然在一次次打斗中,海狼所受的伤越来越多,控制场面的能力也在下降,可是即使到最后,双目失明的海狼也没有停止战斗。他顽强不屈的精神给我们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再次,作者成功的运用人物陪衬法,描绘了赖生一面是神,一面是魔的独特形象。小说中的所有人物都众星拱月、衬托海狼赖生的形象。以卫登的软弱无力衬托海狼赖生的强健体魄;以活阎罗赖生的头脑简单衬托海狼赖生的机智聪慧;以众水手猎人的卑躬屈膝衬托海狼赖生的强力意志。他没有简单化地把海狼写成一个只会挥动拳头的魔鬼,相反却情不自禁地对他的聪敏好学、健美的体格以及坚强的意志加以赞美。作者通过海狼的独白和与卫登的对白,通过叙述者卫登之口和赖生语言和行动的矛盾,揭示其双重人格。有时像一个大哲学家,睿智机敏,雄辩滔滔;有时却像一个恶魔,阴险毒辣,冷酷无情;有时像位绅士,温文尔雅,风度翩翩;有时却像一只野兽杀气腾腾、凶猛残暴;有时像沉思默想的圣人;有时比刽子手更狰狞可怖。

  总之,杰克·伦敦多角度、多侧面刻画了海狼赖生的形象,使之栩栩如生、跃然纸上。

  19世纪末20世纪初,美国正经历着向垄断资本主义的转变。长篇小说《海狼》真实地记录了资本主义在自己发展的盛期向海外的扩张和掠夺。作者通过浩瀚的大海上残酷的杀戮:猎枪下无数被夺去生命的美丽海豹,被剥去皮,扔到海里。这一尸骨成堆,血染海洋的悲惨景象正暗示了资本主义扩张的暴虐。而赖生被缚后死于脑瘤也预示着无论个人多么强大,一旦脱离了群体,只能成为瓮中之鳖,终究难逃灭亡的厄运。掩卷沉思,《海狼》带给我们的是一幅折射出社会大舞台的万米长卷,令人回味无穷。

原载:译林网


2010-11-18 09: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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