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历

« 2024-3-28  
SunMonTueWedThuFriSat
 
     12
3456789
10111213141516
17181920212223
24252627282930
31      

博客目录

我的日志

    美国文学简史——战争小说

    美国文学简史——战争小说

    作者不详


    战争是战后美国人无一日不关注的共同问题。它指的不仅是二次世界大战、朝鲜战争、越南战争,更重要的是作为永恒阴影的战争。美国当代小说中不涉及战争的很少,有的是直接的,有的是间接的。七十年代的中年人中有一半参加过战争,大多数年长的作家服过役,战争是他们一生中关键的经历。美国当代小说所表现的一些观念大都与战争有关,战争改变了人们的生活方式,冲击了传统的道德准则,把人推向一种绝对的境界。战争使人产生焦虑和不安全感,使人看破红尘,耽于享乐。战争使人感到自身的脆弱,陈尸遍野引起人的贬值感。战争摧毁了宗教虔诚,逼着人从存在主义的角度去反思人生。战争向人们索取的惨重代价与其意义太不相称,这就使悲剧变得荒诞滑稽,抹去了喜怒哀乐的分明界线。总之,人类制造了战争,战争改变了人类,也使人重新认识了自己。

      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出现了一批优秀的战争小说,主要的有约翰·赫西的《亚达诺钟声》(1944)、约翰·霍恩·伯恩斯的《画廊》(1947)、欧文·肖的《小狮子》(1948)、诺曼·梅勒的《裸者与死者》(1948)、詹姆斯·琼斯的《从此地到永恒》(1951)和赫尔曼·沃克的《该隐号的叛变》(1951)、《战争风云》(1973)和《战争与回忆》(1978)等,这些小说主要是继承了早期的战争小说的现实主义手法;而约翰·霍克斯的《食人肉者》(1949)、托尔斯·柏杰的《柏林市内的疯狂》(1958)、约瑟夫·海勒的《第二十二条军规》(1961)和库特·冯尼格的《第五号屠宰场》(1969)等作品却认真考虑到时代日益加深的荒诞性而突破了旧的形式。

      在描写第二次世界大战的作家中,詹姆斯·琼斯 (JamesJones,1921—1977)是最优秀的代表。他的三部战争小说《从这里到永恒》(1951)、《细细的红线》 (1962)和《吹哨》(1978)真实地描绘了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美国军队的现实生活,揭示了士兵们矛盾和痛苦的内心世界,表达了“现代战争摧毁人类本质”的信念。

      琼斯出生在依利诺斯州罗宾逊城,由于三十年代末期美国经济萧条,他高中毕业后未能升学。1939年入伍,被派往珍珠港基地,1941年12月日军偷袭珍珠港时琼斯正好在那里。1944年因战斗负伤退伍,因战功获得过铜星奖章和紫心勋章,1945年毕业于纽约大学。

      琼斯的成名之作是他的第一部小说《从这里到永恒》,小说出版后受到社会的极大欢迎,1952年获“全国图书奖”,先后被译成十几种文字.琼斯本人也被公认为描写第二次世界大战最优秀的“战争小说家”。故事发生在夏威夷的斯科菲尔德兵营里,小说描写了士兵罗伯特为保持自己做人的尊严所做的斗争。他是煤矿工人的儿子,1941年应征入伍被派遣到夏威夷基地;年过三十,曾是一个优秀的拳击运动员,但在军队里他却难以忍受冷酷的心理折磨和恶劣的物质待遇。一次他突然击倒了一个前来干涉他行动自由的军士,于是被关进拘留所。在拘留所里,普雷威特受到军士主管弗茨奥·贾德森拷打致死的血腥事实。后来在朋友安吉洛的帮助下,逃出了拘留所。此后,普雷威特就藏匿在一个妓女家中并和她相爱。日军偷袭珍珠港时,他企图返回部队,路上遭到宪兵队的枪杀。

      普雷威特所作的一切,是在保卫他应有的人格尊严,作者通过他的遭遇来揭露美军的内幕,引起了振聋发聩的作用。作品反对那种丧失人性的制度对个人感情的压抑,将美军兵营写成一座没有自由、没有民主的牢狱。作品具有粗犷的力量和同情心,在戏剧性的情节和社会的真实描写中始终有一种义愤感。小说中也有不少两性关系的自然主义描写,所以评论界有人认为这部小说是继《美国的悲剧》之后的第二部自然主义代表作。但也有人认为它的问世显示了作者驾驭叙事艺术的巨大能力,并树立了语言上、形象上现实主义描写的新典范,是对十九世纪惠特曼传统的继承。

      在《细细的红线》中,琼斯再次对美军的生活作了精湛的描述,把美、日两军1943年在太平洋瓜达尔卡纳尔岛上激烈的战斗情景通过美军士兵们的行动表现了出来。美军士兵们的勇敢精神是为了保全自己的生命,军方的指挥机关是一群官僚主义者。在作者细致描写的丛林战的杀戮场面中,罪恶以温和的或是幻想的伪装出现,以浪漫的英雄主义的伪装出现,书中充满了浓烈的血腥气,将生和死的神秘性划分开来。小说的标题取自英国作家吉卜林的诗句“战鼓一敲响,就变成一根英雄们做成的细细的红线”,不无讽喻之意,表现了作品反战的主题。

      《吹哨》描写了四个受伤的士兵从太平洋战场上回来后的内心演变,他们在国内治好伤即将重返前线之时,由于厌战,三人自杀,一人发疯,就象法国一句古诗所说的,他们是“吹着口哨奔向墓地”。显然,作品同样具有强烈的反战情绪。

      琼斯的其他作品还有:描写美国侵越战争的“新新闻报道”体长篇报告文学《越南日记》(1974)、以1968年法国学生运动为背景的《愉快的五月》 (1971)和中篇小说《手枪》(1959)、《二次世界大战中一个士兵的描述》 (1975)等。

      诺曼·梅勒(Norman Mailer,1923—)是一位犹太裔作家,但他的创作并不着重于对犹太社会的描写。自四十年代末成名以来,他的描写题材广阔,创作兴趣广泛,是当代美国文坛上有影响的人物之一。

      梅勒出生在新泽西州的朗布兰奇,在布鲁克林长大。1939年进哈佛大学,1943年获航空工程学士学位。

      从上大学起,梅勒的主要兴趣就在文学创作上。他常为《鼓励报》撰稿,发表了几篇短篇小说,也写下了几部至今未曾发表的长篇小说。大学毕业后第二年应征入伍,在菲律宾等地服役四年。退役后,梅勒花了一年半时间,在他发表过的短篇小说《天之积石》的基础上,写下了长篇小说《裸者和死者》。小说在1948年一发表,就获得戏剧性的成功,二十五岁的梅勒一下子就跃入当时最著名作家行列。

      小说描写了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一个美国步兵侦察排在太平洋南部作者虚构的阿诺波佩岛上的遭遇。指挥这个排的是罗伯特·赫恩少尉。他原是卡明斯将军的副官,为了反抗将军的专横,他请求调离,被派到侦察排来。在这个排里,赫恩的对立面是为人冷酷的克劳夫特上士,他对赫恩怀有敌意,认为少尉的到来损害了他的权力。侦察排乘小艇绕到岛的南部,登陆后不久就在隘道口遭到日军的伏击。夜间赫恩派士兵马丁内斯去侦察,马丁内斯在森林里发现了不少日军,但克劳夫特上士却向赫恩谎报没有敌人。赫恩决定继续前进,于是再次遭到伏击,第一排子弹就把他打死了。后来,克劳夫特决定改变线路攀越安那卡山峰,但一路上苦不堪言,先遇一条深涧,士兵罗思摔下了悬崖。后又遭到大黄蜂的袭击,侦察排没命地向山下逃窜。回到营地后,克罗夫特了解到,他们的侦察任务根本没有必要进行,卡明斯将军聪明的计划毫无结果,因为日军给养耗尽,已经不摧自垮。

      小说的题目是意味深长的,作者所写的士兵被赤裸裸地剥掉了人性。在这部小说中,历史背景并不十分重要。作者只是把战争作为背景,既对战争时期美国军队的整个结构进行抨击,又把军队这支征服和摧毁力量作为社会的镜子,主要是写人,写社会。

      《裸者和死者》的斗争焦点并不在美军和日军的军事冲突上,而在卡明斯将军和克罗夫特代表的一方与赫恩为代表的一方之间。卡明斯鼓吹权力至上,自命为未来极权世界的预言家。他相信自己的理论,更相信手中的权力,常用自己的职务和权威强行压跨下级军人的精神、观点和个人意志。克劳夫特是个极端的个人主义者,他凶狠、残忍,为了个人目的可以不顾一切。他是卡明斯理论的化身。赫恩副官则与他们不同,他有知识,有主见,不盲从权威,并敢于同权力象征进行抗衡。他同情士兵,讲人道,代表了自由派的理想主义。战争的特殊环境把这两方的较量推向顶点,卡明斯唯权力论的铁腕统治更加强硬,代表这种权力的克罗夫特更加凶狠无情,而企图维护人的尊严的赫恩则更加无力抵抗,但小说最后并没有得出胜负结局,因为双方都以失败而告终。

      梅勒自己认为,《裸者和死者》确实反映了军队和社会上几乎不可救药的混乱和堕落,但他坚持说,小说主题方面的结论并不是完全悲观的,即使在堕落和心理病态中,小说人物仍然向往一个较好的世界。批评界对作者自己的解释未予苟同,认为小说丝毫没有乐观的暗示,而只是摧残力量战胜人的理智、良心和正义的凄凉绝望的记录。

      《裸者和死者》虽然使他得到了极大的成功,但梅勒并没有按照这条创作道路走下去。在此后的三十多年中,这位有才华的小说家经历了曲折的道路。他的第二部小说《巴巴里海滨》(1951)使读者大失所望。“巴巴里”是个空想的地名,象征“乌有乡”。作品反映了梅勒对社会主义理想的幻灭和对美国极权主义趋势感到忧虑的痛苦心情。第三部小说《鹿苑》(1955)讽刺好莱坞生活的放荡和颓败,基本上得到好评,为作者略略挽回了急转直下的名声。

      梅勒是一个思想复杂的作家,对马克思主义和存在主义同样感兴趣。他在1968年出版的《夜间的军队》一书中承认自己是“激进的知识分子,勤奋的作家,又是个极猥亵的人”。梅勒是个多产作家。有人把梅勒比作拳师。他在第一回合就施展出最佳拳击手的全部招数,作了令人倾倒的表演。但第二回合却被轻而易举地击倒。正当人们以为他将从此一蹶不振时,他出人意料地跳将起来,在第三回合又略占优势。此后,他顽强地抵挡住了批评家们一次次重击,摇摇晃晃地一直站在美国文坛最重要的地位上。

      1979年,梅勒的另一部杰作《刽子手之歌》发表。这是一部根据犹他州杀人犯吉尔摩的犯罪事实写成的“生命纪事小说”。据说梅勒为了写这位年仅三十余岁却已经进了二十二次监狱最后被判死刑的囚犯,花费了大量的时间进行采访,阅读了有关的档案。作者认为写出这个罪犯的真实面目是他的职责,因此“在这部严格的真人真事的书里,展示了真正的美国生活”,获得了1980年“普利策小说奖”,成为美国文学新流派——“非虚构小说”的代表作。

      赫尔曼·沃克(Herman Walker,1915—)也是一位以杰出而丰富的战争题材小说著名的犹太裔小说家。沃克出生在纽约市一个来自俄国的犹太移民家庭,父亲是一个洗染作坊的老板。沃克从小就在这个保持着正统的犹太教规的家庭环境长大。中学毕业后,考入哥伦比亚大学,1934年从该校毕业,获文学学土学位,在一家广播电台担任广播剧作家。1941年底珍珠港事件爆发后沃克应征入伍,在海军驻太平洋派塞菲克岛的驱逐舰和扫雷舰分队服役三年。

      沃克的创作欲望是在大战中萌发的,他当时就想写一部以这场全球战争为题材的小说,但未能成功。战后他出版的第一部小说是以他当年在广播电台工作时所经历的、以讽刺纽约商业广告内幕为题材的《破晓》(1947)。以后两年又出版了《城市少年》和《卖国贼》两部小说。真正为沃克赢得声誉并标志着他的战争小说创作开端的是1951年出版的小说《该隐号叛变》。小说描写了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发生的一件事:驱逐舰“该隐号”舰长是一个专横的、刚愎自用的人,因为指挥权的争执,同舰队指挥部闹翻后,在一个叫凯佛的知识分子的挑拨与教唆下终于走上了叛乱的道路。小说触及到了人在特殊环境中的道德和责任心问题。小说获1952年“普利策小说奖”。

      从1952年起,沃克又回到以社会为背景来探讨人的道德问题的主题上。 《马乔里,莫宁斯塔》(1955)以一个犹太女子对生活和理想的追求与幻灭为主要情节,写出了犹太人传统的价值以及这种价值最后被资本主义物质文明所破坏的经历。小说的风格同刘易斯的《大街》类似,小说通过女主人公的舞台生涯、爱情上的罗曼史以及她对犹太教传统的抛弃和最终成为一个中产阶级的家庭主妇的结局,表明了作者对社会生活的观点:人在这个世界上为了存在只能成为思想上贫瘠的一员。此后,沃克还创作了关于犹太教传统的《这是我的上帝》(1959)和以小说家托马斯·沃尔夫为模特儿的《青年霍克》 (1962)等小说,后者描写了一个出身南方肯塔基州的青年作家在商业上获得了成功,可是他的艺术、气质和人格都遭到了破坏。

      1962年,沃克描绘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激情又重新燃起,他下决心要写出忠实于历史真实的小说巨著。为此,沃克移居华盛顿,把自己长时间埋在书籍和文件堆里。他在国家档案馆和国会图书馆查阅了大量的文献,抄录了有关大战的许多材料,特别是有关同盟国领导人之间的会晤和文件往来以及纳粹德国的情报。经过十六年坚持不懈的努力,沃克终于先后出版了两部具有历史价值的长篇小说——《战争风云》(1971)和《战争与回忆》(1978)。

      这两部作品以编年史的方式,通过海军军官维克多·亨利一家的悲欢离合和重要战役、事件的史诗性叙述,真实地描绘出了整个第二次世界大战自1939年至1945年的曲折过程。作者站在美国的立场上,以宏大的气魄勾勒出了这场战争几个重要方面的历史。其中有1939年上半年大战爆发前夕在柏林出现的希特勒的战争狂叫,也有1949年美、苏、英三国首脑的德黑兰会晤,还有美国与日本之间旷日持久的太平洋海战和纳粹德国对欧洲犹太人灭绝性的大屠杀等等。用真实的历史性人物与虚构的小说形象相结合的方式来反映各个重大的历史事件是作者的主要艺术手段。

      《战争风云》从1939年写到1941年12月的珍珠港事件爆发,是序幕; 《战争与回忆》是续篇,描写了美国投入战争以后的情形。贯穿这两部小说的中心人物是维克多·亨利,这个人物虽然是作者虚构的,但他身上却集中了许多英国军人,外交家和政府官员的性格和品质。他敏锐的洞察能力、勇敢的战斗精神、干练的外交手段和善于应付各种特殊情况的才智在小说中得到了充分的表现。在小说中,他分别与罗斯福、斯大林、邱吉尔以及希特勒有过直接接触,作者通过他的观察写出了这些历史性人物在大战中的作为。

      假设把维克多·亨利看作是一只编织蛛网的蜘蛛,那么这些大大小小、形形色色、虚虚实实的人物就成了这张巨大蛛网的众多蛛丝,其中主要的当然是他的一家人,包括他妻子罗达、儿子华伦、拜伦、儿媳杰妮丝、娜塔丽、女儿玛德林和最后成为他正式妻子的情人帕米拉。华伦的英勇捐躯和拜伦的顽强善战表现了年轻一代美国海空军军官的优秀品质和牺牲精神,娜塔丽的苦难遭遇揭露了纳粹德国消灭犹太人罪恶政策的真实面目。小说以相当多的篇幅描绘了维克多的内心世界,突出了他对帕米拉的感情,最后以罗达要求离婚,他与帕米拉终成眷属这一喜剧结束,反映出作者对亨利的偏爱。

      小说的主题是明确的,作者在《战争与回忆》的前言中指出:“这两部连续的小说只能得出一个结论:战争是一种古老的思想习惯,一种古老的心理状态,一种古老的政治手段,就象人的牺牲和对人的奴役已经成为历史的陈迹那样,战争今后也一定会成为历史的陈迹。”虽然不能看作是对整个二次大战的归纳,但至少也反映了作者的自身立场。


    原载:中外文学史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