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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载] 雷雨》:没有惟一答案的永恒经典
    《雷雨》:没有惟一答案的永恒经典
    用人性书写导演的必修课、演员的教科书、不朽的开放剧作



     新京报

      “周公馆卖给了教堂做医院,医院里躺着两个病人,楼上是疯子繁漪,楼下是白痴侍萍,一个老人来探望,此人就是周朴园。”2007年1月19日至22日,上海兰心大戏院人头攒动,王延松重新阐释并导演的新版《雷雨》,由上海戏剧学院青年艺术剧院推出。新版《雷雨》拉开了中国纪念话剧百年的序幕。



      此时,距离曹禺创作出《雷雨》剧本已有74年。虽然《雷雨》如今被称为导演必修课、演员教科书,有老艺术家甚至提出“《雷雨》才是中国话剧的起点”,但不同于其他戏剧的是,《雷雨》以它无限宽广的胸襟迎接着一个又一个时代里导演、演员在其基础上的改革创新,呈现出伟大作品的开放式——“有一百个观众就有一百个繁漪”。



      雷雨声声 1989年公演的人艺第二版《雷雨》,濮存昕饰演周萍,龚丽君饰演繁漪,顾威饰演周朴园。《雷雨》像表演教科书,每一代演员都能从中找到不同的答案。

      《雷雨》版本年表首次演出:1935年4月,留日学生戏剧团体中华话剧同好会在东京演出《雷雨》。

      国内首次:1935年8月,天津市立师范学校演出。之后,欧阳予倩在上海导演该剧。

      人艺第一版:1953年11月,北京人艺排演第一代《雷雨》。由夏淳担任导演,演员有郑榕、朱琳、于是之等。

      人艺第二版:1989年10月,北京人艺第二代《雷雨》公演。导演夏淳,主要演员有郑榕、顾威、朱琳、龚丽君。

      别样视角:1993年,王晓鹰执导《雷雨》,一改阶级论的视角,得到曹禺的鼓励。

      人艺第三版:2004年,北京人艺第三代《雷雨》建组,由顾威导演,主要演员有杨立新、龚丽君等。

      明星版:2005年,由叶惠贤制作,阵容包括濮存昕、潘虹、蔡国庆等。

      全新解读:2006年1月上戏排演,导演王延松,恢复了剧本原有的序言和尾声。

      台词绝句 鲁侍萍:老爷问这些闲事干什么?周朴园:这个人跟我们有点亲戚。

      鲁侍萍:亲戚?周朴园:嗯,我们想把她的坟墓修一修。

      鲁侍萍:哦,那用不着了。

      周朴园:怎么?鲁侍萍:这个人现在还活着。

      演员可能永远未完成的答卷

      从1954年开始,郑榕就扮演周朴园,直到1984年退休。但直到1993年复排《雷雨》,郑榕说自己才读懂周朴园。

      《雷雨》是演员的教科书。

      曹禺是北京人艺的首任院长,北京人艺首版《雷雨》于1954年开始上演,当时的周朴园由郑榕扮演。直到1984年退休,人艺演出的《雷雨》中,周朴园都是郑榕扮演的。但直到1993年复排《雷雨》,郑榕说自己才读懂周朴园。40多年,他见证了一个角色,乃至一部经典名剧随时代变化的历史。

      早期北京人艺上演的《雷雨》受当时思想所影响,反映着阶级决定论。周朴园被定为封建专制的象征,在戏里,郑榕对繁漪必须要凶。后来流行苏联体验派,演员们就在台上拼命表演复杂的心理活动。一次,曹禺实在受不了了,跑上舞台对郑榕说“快,快,快,实在受不了。”那时很多演员都没有领悟到《雷雨》的精髓,观众也是,有些观众看着看着雷雨》就睡着了。

      “文革”后思想解放,一件往事让郑榕重新认识了《雷雨》。他读高一的时候,常去电影院看电影,他喜欢上一个穿绿衣服的女生,还给她写过信,后来就失去了联络。再后来,他回到天津文化宫演出就想法子打听到她,人家已经嫁给了一个贫寒的普通人家。他托人给她送了两张戏票。从侧幕条往下看,他看到坐在台下的她白发苍苍,几乎认不出来了。他突然领悟到多年后,周朴园面对侍萍复杂的心情——似是故人来。

      1996年曹禺逝世,郑榕在人艺院刊上写了一篇题为“一份未能完成的答卷”的文章来忏悔自己多年来没有演好周朴园。次年,为纪念曹禺去世一周年,人艺决定复排《雷雨》,由顾威执导。郑榕认为修正过往的机会终于来了。他在家看过去的影像资料,不看周朴园,就看对手,练习怎么合理地从内到外地接对白。1998年三月人艺又演出了19场《雷雨》。郑榕发现自己此时才做到了转瞬就能投入戏中,这是对一个演员最大的挑战,打通了角色和演员之间的通道,也体会了演员对剧作的理解是需要时间的。

      和郑榕最早搭档、饰演繁漪的老演员是吕恩。直到今天,吕恩还非常喜欢繁漪,她说:“我越来越喜欢繁漪,即使不演了,我也常常会琢磨这个人。”早期有人说,《雷雨》是反封建的,“其实,即便城市中没有封建了,曹禺的戏还是有生命力的,它的寿命会很长很长。因为剧中的人物有无限的魅力,观众对剧中角色可以有各种不同的理解。”吕恩说。

      就像郑榕个人就认为龚丽君演繁漪演得最好,理由是其他女演员把繁漪演得郁悒忧伤,但龚丽君演出了暴风雨中挺拔着的繁漪,演出了繁漪晴朗积极去争取幸福的一面。

      而文学评论家童道明又认为明星版《雷雨》里最出彩的是潘虹,表面上的“冷”将繁漪心里的热包得严严实实。

      “有一百个观众就有一百个繁漪”。也许,对于演员来说,一部戏能成为心中一份永远琢磨不透,未能完成的答卷,是件幸福的事,因为它能启发演员更人性甚至更个人化的表演。《雷雨》就是这样一部戏。

      导演抒发个性创造力的经典

      执导新版《雷雨》之前,王延松找到了1936年曹禺为《雷雨》写的序,行文的方式先锋至极,发现字里行间没有主义,没有格律,没有经验,惟有人性。

      《雷雨》是导演的必修课。作为一个中年导演,王延松认为《雷雨》吸引他的不是演出本身,而是它是一部可以深深研读的名著。巴金也说过,《雷雨》不仅能演,也能读。“在中国,《雷雨》对于导演是一门必修课,绕不过去。

      尽管他有时被阶级论拉去作秀,有时又被社会问题剧拉去撑撑门面,三三两两地被时代利用并不能破坏《雷雨》自身的魅力。“王延松说。

      20年前,《雷雨》让王延松着迷的除了人物关系还有对白,三两句话就把一个人物鲜活地立住,任何人执导《雷雨》的压力都不小。执导新版《雷雨》之前,王延松找到了1936年曹禺为《雷雨》写的序,长达六千多字,行文的方式先锋至极,他找出来反反复复地读,发现字里行间没有主义,没有格律,没有经验,惟有人性。

      其实,曹禺非常看重《雷雨》的序幕和尾声,希望用这两部分造成“欣赏的距离”,把故事推向“非常辽远的处所”。曹禺认为《雷雨》是现实主义戏剧,但不可把人物对号入座,也不应该让剧情跟社会上的某个阶级或思潮挂钩。曹禺希望能把这个故事推远一点,像看一个神话一样看这个故事。但是他也感到了《雷雨》的繁冗,删了首尾,还要演上4小时有余,曾经有意删改,却因毫无头绪而搁笔。

      所以,王延松导演的版本并不算长,全剧两小时10分钟。戏剧一开始时,大段过场戏被删去,唱诗班以弥撒曲似的调子,吟唱曹禺少年时写的诗《不久长》的。对于《雷雨》的主线,王延松重新简化理解为“一个男人和先后两个女人情爱故事的循环再现”。用唱诗班引入巴赫音乐的“复调”结构,抛弃种种社会责任,阶级区分,一步一步引导观众进入到《雷雨》单纯的“循环再现”的情感故事。

      王延松说:“上个世纪80年代中晚期,戏剧的探索演变成一场形式竞逐,但当我向前看找不到更好的突破时;我就向后看,从经典中表现自己的艺术创造力。”

      话剧百年仍可迈进的坐标

      上世纪三四十年代时,曹禺说过:“只要剧团没饭吃了,就演《雷雨》,这是看家戏”。

      《雷雨》不仅曾经是中国现代戏剧走向成熟的标志,而且在中外舞台上创造了70多年经久不衰的演出史。上世纪三四十年代时,曹禺自己也说过“只要剧团没饭吃了,就演《雷雨》,这是看家戏”。

      相信很多人还记得,10年前,纪念中国话剧九十周年的研讨上,童道明的发言中曾提出“向曹禺前进”。俄罗斯戏剧20世纪下半叶的繁荣与契诃夫密切相关,剧作家无一例外继承了契诃夫。“不无遗憾,我们没有听到一个评论家在评论一个当代剧作家的时候,说某某是曹禺传统的继承者,只有当他的女儿万方在写了一个戏剧后,倒听说有乃父风格。”童道明说。在他的印象中,1993年王晓鹰执导的《雷雨》和今年王延松执导的《雷雨》体现了青年导演对经典之作的创造力。

      王晓鹰执导的《雷雨》纠正了过去多年以阶级斗争为纲的《雷雨》,将展示剧中人物复杂的情感作为解读的新方向。

      他做了一个大胆鲜明的动作,去掉了鲁大海这个角色,“让工人阶级退出了舞台”,这在当时引起轩然大波,有人认为他做了不少导演想做却没有做成的事,另一派观点则截然相反,认为这是“大逆不道”。

      王晓鹰回忆说:“之所以当初那么勇敢,是得到了曹禺的支持。”曹禺曾对他说“因为我对鲁大海这样的人并不真的了解,这是最弱的一个角色。删掉鲁大海是合理的。”时隔14年,王晓鹰回忆起这段往事都显得很激动,“一个后辈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删掉大师经典作品的一个角色,能得到他的理解与宽容,这件事让我终生受益。”令很多人印象深刻的还有王晓鹰版《雷雨》结尾一段的舞台调度,周冲从舞台前区走过来,停住了脚步,跟处于舞台后区的周朴园处于同一个点上,两人无声地望着观众。那一刻,给观众的联想是周朴园也曾经和周冲一样是单纯的翩翩少年,周朴园的悲剧也可能是一个社会中每一个人的悲剧。

      童道明认为,在王晓鹰执导的这个版本之后,在众多版本中,王延松执导的《雷雨》让人耳目一新,下足了功夫,他将原剧本8万多字删改到演出本的3万多字,但却包含了很少与观众见面的“序幕”和“尾声”。独出心裁,以唱诗班吟唱曹禺年轻时的诗歌来增加视听效果,将《雷雨》的现代性发挥得淋漓尽致,体现了年轻导演对经典的再创造。

      正如在《雷雨·序》中,谈及恢复序言和尾声的问题时,曹禺说,“这个问题需要一位好的导演用番功夫来解决,也许有一天《雷雨》会有一个新面目。”所谓经典的意义在于它是开放性的,它能穿越时空,100年后人们都能从中读到新鲜。童道明认为,这可能缘自曹禺的大格局,有一个宽广的视野。 “《雷雨》的经典之处或许正在于它的丰富性,你可以拿阶级斗争来解读它,也可以拿人性来解读它,但当中国向前走的时候,中国的艺术家有责任让《雷雨》跟着时代一起前进,因为它自身有这样的力量。”74年前,曹禺通过《雷雨》提出问题:“人为什么活着”,“我们为什么不能活得更好?”,“我们为什么无视他人的痛苦?”所有后来者都有权利填写这份答卷,向观众表达自己的答案。这也许就是《雷雨》多年变化多端,却长演不衰的奥秘所在。

      讲述者:王延松,王晓鹰,郑榕,吕恩和童道明

      本报记者 曹雪萍 采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