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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江南小记】
【江南小记】

梦冉

     杭州是吴文化的代表,很享受型的。湖边喝茶,吃东西,闲聊,打牌,冒好的风景司空见惯呐。所以我回到杭州,整个人都懒散了。昨天早上走去湖边,到楼外楼吃中饭,湖里的光正耀眼。下午和一个朋友在镜湖厅喝茶聊天,回去已天黑。桂花谢了,菊花开得正盛。暗红的玲珑楼阁,碧绿的芭蕉,层染烟青的西泠桥和西山,荷叶黄了一半,还有一半绿。在孤山望见西山一轮红日,象宋元时画里的。走到断桥回望已是半边白月。

     越人勤奋节俭。前些时见过越王剑。越王当年屯兵的地方,过钱塘江不远,现在是萧山长河镇,鱼塘。池塘边种着梨树。

    有时无话可说,也就不着一字。荷花那么光辉灿烂,也只得一季。现在只有等待来年夏天。荷叶黄了殆半,尚余的绿叶也仿佛是花,凋谢得这么从容而古雅。山水与塔是一脉烟青。落日的红是宋元时画里的,在烟青的层林和空气里。我仿佛不经意地走过,其实叹为观止。

    秋天的西湖,荷叶渐残,但是阳光愈来愈温煦。这样的日子是一整块的空明,黄金珠玉仿佛都成了沙石。我也懒得去拍照。满湖的光耀眼。山影,桥影,船影,树影都是不同的烟青。却只一色,烟青。风里吹来桂花香。

    中秋时分的荷花,清晨的光照耀着它,花瓣飘落,花瓣在水面飘游。那一瞬间极为优美。我在湖边被它的光辉所照耀,觉得人生在这一瞬清纯明妍。

    这是我常走的路线。早上从望湖楼走到断桥,过桥经白堤到平湖秋月,此时已有点累了,就歇脚吃一碗藕粉。兴致好就再去西泠印社,登高而眺西湖。中午去楼外楼吃饭。黄昏弯去空谷回音,在放鹤厅下思念林和靖的梅妻鹤子。孤山的梅花要在雪天赏,那时湖水寒碧,若有一轮圆月,才出来一番香气,绕着山气不散。

    我上个星期在上海搬到新居。中午,自己在旁边的饭馆里吃饭。阳光很美。一个大厅都是人在吃饭。我想:人就是动物。动物能找到吃的食物,能有地方安全地睡觉与活动,就很好了。所以,人只要有这些,应该就满足了。守此,是本分。其余都是欲望和虚荣。不由我自个儿笑了。走出去,一地的阳光,好久不见。

    前些天偶而与朋友们去到灵隐,在一寺里的楼上坐着,闲饮着顶好的功夫茶。楼外青山疏影。那冲淡之气是我久违。我那在俗世里挣扎苦恼的心身安静地歇着。好开心。谈画,好开心。我去上海博物馆看王羲之的字,慢慢地看去,背景有那古琴的声音。仿佛是从我生命的深处而来的熟悉和感情。我看着那字,想起这些都已做古。前世种种优美,留不到今世。而今世又是挣扎。那字里的大悲大喜,性情所至,感动了我,我不禁泪水涌流。

    不觉已是冬天。上海的冬天,阳光晒到窗台上时,心就快活些。夜里有雾,在高楼间飘绕。看小说,看着感动处就流泪。看得太多,喝汤时思绪竟不受统制,乱发挥去。不由一惊,惊于这真假世界不分的瞬间。还是出门去,商场里去逛,买回一件大红的毛衣。再翻出多年前买的漂亮的紫色皮长靴。阳光里黑丝绒的裙,阳光里那些灰尘。我好想离开。去荒海边。可是,隔了千山。也隔了现在。想起胡兰成说张爱玲有兵气,我想这城里的人大概皆有此兵气。压也压不住。待要仔细地去寻那细节,却是千头万绪。只好无为而为之。

空谷回音处, 暮春的荷叶(梦冉摄)


盛夏的荷(梦冉摄)
相机:DiMAGE A1 光圈:f/4.5 快门:1/250 感光度:100


初秋的荷(梦冉摄)

3 评论

杭州。。, 于当时的我, 是一个逃离水泥丛林上海的青山绿水, 呼吸的一缕清冽的空气, 从现代对古往的一回睸;浓郁油画后的泼墨山水, 奶香咖啡后的一壶清茶。是尘世挣扎的逸世和放弃。是尚未觉醒的对花草树木的向往

在上海上学时常常趁春假去杭州,和大学最好的朋友哐哐珰珰坐上四小时的火车, 然后借上浙大的宿舍的不知哪位同学的同学的床住几晚, 白天就又骑上同学借来的自行车, 沿着苏堤的杨柳, 累了, 就坐在树下, 闭上眼睛, 有时竟能睡着。 有一次, 明月当空, 我们坐在浙大校园外的竹林里谈那时当红的蒙胧诗。北岛, 顾城, 舒婷。。。。其中的一位老是嘲笑我们“小资” (那时还不是贬义的), 不服那些诗人让我们那么入迷, “诗还不容易?” 随后他看了一眼月亮, 胡诌一句
“忧郁的月亮打了一响亮的喷嚏,
我们都得了思乡的感冒”
我们大笑, 那圆月传给的一点年青时的“为赋新诗强说愁”的情愫也随笑声散去。
年青就是诗, 真的。

多少年了, 杭州还是我心中的杭州吗?

草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