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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与主-- 居住在台湾
佛与主

                •为 力•

荣俊和妙贞是我在台湾结识的朋友。我常去他们家向妙贞学习烹饪,蒸煮烹烤后便留下一起品尝享受。饭后是茶道。荣俊泡茶功夫老道,喜欢向我介绍台湾各种各样的乌龙茗茶。茶中闲话,问起他们家的周末活动,原来又是带着一对儿女去爬山云游。我抓住机会,赶紧请求他们这回把我们全家四口也一起捎上。

荣俊土生土长于台南县,这里方圆百里的山峰,好像都让他给爬遍了。我太相信他这个地头蛇,那天连地图也没有带,心想紧紧跟在他的汽车后面,便不可能迷路。车开进台湾中部的玉山山脉,人领略的就是崇山峻岭的郁郁葱葱,融于大自然的怀抱,顿感心旷神怡。当然也有代价,盘山公路经常又窄又险,这天风雨过后还有塌方。我们的车开在荣俊的后面,看他灵活躲过落石,左转右晃但沉着稳定。瑞跟踪得脸色发白,逐渐有些吃不消了。我也刚想打退堂鼓,冷不丁看到了路边大树上一个接一个的“阿弥陀佛”标语。一股暖流,遍布全身。

虽然在加拿大也习惯了公路旁边的“上帝保佑,爱你基督””,但““阿弥陀佛”曾是我的胎音,早已渗入我的灵魂深处。

这时雾散天开,满眼更加青翠。群山中霍然跳出了一座金顶玉石的宫殿,心灵顿然震撼,“高山仰止”般的感觉油然而生。只见黄色屋瓦在阳光下闪耀,光灿灿地散发着神圣又崇高的光芒。瑞询问我:“这不像庙(道家),也不是寺(佛教),到底是何等建筑?又是什么宗教?我们要不要打荣俊的手机,请求他在这里先停一停?”

我回答:“不行呀,今天说好要爬山的,我们哪天再来这里专程拜访吧!”

频频回头,我有感于台湾人对神灵的虔诚程度。他们在都市里已经设置了三步一庙、五步一寺。建造这样隐没于深山里面的殿堂,想必非常不容易。那到底是为了追求绝对的心清意诚,还是为了与神灵更加接近?

海拔不断加高,一览群山更小。我后悔事先并没有询问荣俊今天我们到底要去何方。好在这时路边出现了圣诞红、龙舌兰等一些美丽的观赏性植物,绿竹的种类也越来越多。正疑问它们是人种的,还是天然的?我们在路边看到了片片菜地,山腰上看到了棵棵果树,当我开始联想起桃花源的时候,前面荣俊的车已经停在了满是粉红色花朵的羊蹄花树下了。

耳目一新,这里池塘、垂柳、热带鱼,小桥、喷泉、假山石……真好像一派苏州园林景象,被拔高到了台湾的高山上。

荣俊和妙贞先向我介绍了小卖部。里面有洛神花、脆梅酿、桑葚果酱、百香果汁……全部都是有机培育。交款时,我望着对方灿烂的笑脸,感染上了这张笑脸上所布满的安然与详和,我当时在这位老先生的双眼里,似乎看到了圣光。

直觉这是一个不同寻常的地方。果然,荣俊向我指着远处的大石,上面的红色大字是“锡安山”,下面有白色英文“HOLY MT ZION” 。

“难道这里和耶路撒冷有什么关系吗?”

他回答:“这里是基督上帝在台湾的圣地。”

孩子们磨拳擦掌要去爬山,大人们赶紧追随在他们的后面。绕过了“基督是磐石”的开山石,进入了“基路伯大门”,瞻仰过“大卫城堡”后,我们便向“闪的帐篷”行进。

妙贞向我解释:由于两家的孩子们都没有超过十岁,我们不能去爬野山。今天之所以选择来这里,是因为台湾的一些宗教圣地风景好、设施佳,最适合全家假日出游。

“这里到底是基督教的哪一个分支啊?”

“你先别着急,上面的殿堂里,会有录像说明。”

取石阶而上,发现青苔全被草垫盖住,于是脚下不再打滑。手扶绳索,看到旁边有各色鲜花,全部由人手亲自栽种。这条弯弯曲曲通向山顶的石径,一梯又一梯,斧匠凿痕,化费了多少劳工,浸透了多少心血?

不是闲庭信步,但也没有登山的寂寞和艰苦。我是最后一个登上山顶的,虽然气喘吁吁,但感觉到了脱俗的气息。俯视山下景像,任凭微风吹散汗水。待我转过身来,我面对着的就是高山之颠的神殿,那原木架起的朴素无华的锡安神殿。

踏着碧绿的草坪,我一路被吸引而进……

又看到一张慈眉善目的笑脸,有着这张慈眉善目笑脸的年轻人,把我领进礼拜堂坐下。

“锡安山,耶和华的殿,神的帐幕在人间!”。

伴着音乐,录像电影在讲述一个遥远的故事:中东的耶路撒冷是圣地,耶路撒冷的锡安山是圣山。神的子民本应该到中东的耶路撒冷去朝圣。然而中东的耶路撒冷常常杀害先知,甚至杀死了神的儿子耶稣基督。那里流满了无数义人的献血,血腥污浊,因而被神撇弃成为荒场。末后的日子,神另选了东方海岛台湾的锡安山,做为立他名的居所,为万民朝圣的圣地……

原来又是一个“旁门左道的基督教”。我当年阅读摩门教圣经时,抵触情绪就挺高。现在有着相似的感觉,于是赶紧静悄悄地溜了出来。

孩子们在草坪上撒欢地游戏,瑞在山岗上拍照,荣俊和妙贞邀请我坐下来喝茶。我一边喝茶一边寻思:人脚踏实地过好日子就行了,干什么一定要硬给自己找个神,还要安在别人(基督)的门下呢。

中午饭是在锡安山餐厅享用的。野菜采于山上,竹笋来自林间,清泉中的溪虾,池塘里的鳟鱼,放山的土鸡,游弋的白鹅……味道鲜美,价钱合理,我们吃得是唇齿留香。

这时荣俊才开始介绍锡安山的基本情况。

“新约教会”又名“基督灵恩布道团”,是由香港女影星梅绮(江端仪)于1963年创立的。江端仪因严重胃溃疡在病榻上听闻福音而决志信主。1963年5月出版《生命证道集》后,她结束演艺生涯,开始在香港、新加坡、马来西亚、台湾等地做见证,造成极大轰动。1966年江端仪死于舌癌。

洪以利亚原名洪三期,台湾嘉义人,曾是台湾地方教会信徒。他得到了江端仪的重用,让他带领台湾最大的新约教会,并赐名以利亚,期望他像旧约时代的大先知以利亚一样充满能力。

洪以利亚在1964年来到锡安山。那时锡安山杳无人烟,山壁陡峭,几乎无路可循。洪三期和张国胜等人在高过人身的杂草丛中,沿着岭线攀登,途中打上一根根的界桩。当时正逢暑热,他们的手、脚、脸都被野草荆棘割伤、刺伤,全身血迹斑斑,加上汗浸到伤口里,真是疼痛不堪。

在山上,经常一两个月不见陌生人,白天面对山峦起伏,独自工作,而工作的结果,是种的东西被飞鸟虫兽偷吃,要不就是旱灾、风灾、霉的、烂的,越经营越力不从心。后来洪三期回忆说:人家是流泪撤种,欢呼收割;我们是欢呼撒种,流泪收割。

至今,锡安山的土地问题仍待解决。但新约教会在这里建立“伊甸家园”的心志不变。约有300名信徒安住在山上,过着相当简单纯朴的神本社会,很像新约时期凡物共用的初代教会生活。

每天清晨4点,会有音乐广播响起,信徒们集体起床祷告,然后是早餐,接着是一天繁忙的工作。傍晚6点,他们回到餐厅一起享用晚餐。

成人的生活自给自足。孩子们在锡安山上的学校读书。人人在主前自律。相爱和谐同居。

吃了人家的饭菜开始嘴软,这时我完全赞同荣俊对锡安山的认同。因为我在这里所有的锡安山人的脸上,都看到了惬意幸福的笑容。

然后,我询问起了半路上所见的那座金顶玉石的豪华圣殿。

荣俊回答我:那是“一贯道”的道场,我的父母就从属于这个“玉山宝光圣堂”。

“为力你不要瞪眼看着我。我和妙贞不是‘一贯道’教徒,因为我们受不了此教的清规戒律。”

我知晓荣俊的父母严格吃素,妙贞每天必须要准备两套饭食,一份给公婆,另一份给晚辈的四口人。可我以前一直以为他们是虔诚的佛教徒,怎么会是“一贯道”呢?

“一贯道”对我来说是一个可怕的字眼,因为我母亲家的一系曾经全部都是“一贯道”教徒。很久以前,妈妈在上中学期间,由于她非常聪明,又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便被挑选出来派到陕西去传教。这“传邪教”的事情在文化大革命中被捅了出来,使她的处境更加雪上加霜,从此噤若寒蝉。“一贯道”到底邪在哪里?我的家里人一直拒绝谈论。

现在我却看到了台湾最大的“一贯道”的道场。而且荣俊的父母就是那里的虔诚教徒。

妙贞的公婆老实、善良,待她就像亲生的女儿。他们在退休年龄也闲不住地辛劳勤做,继续打理着祖传下来的竹子店。这时我有点恍然大悟,原来那些进入震撼我的宝光圣殿的,就是荣俊父母这样普普通通的乡下阿公阿嬷。

一天里要消化两个“邪教”,我怀疑我的神是不是在向我“敲警钟”了?我信神而不迷信神,认为信仰是至高无尚的精神升华。我一直没有找到或者认清我的神,但我感觉他无时不刻在爱护着我眷顾着我,这就是我和我的“神”的特殊关系。而正因为我和他的灵犀相通,所以我拒绝别人传给我“假神”。

回到家里,我开始恶补“一贯道”。“一”:即是无极之真,先天之妙,至神至明。“一贯道”合而言之:则是贯彻天地万物万事万类之无极真理。“一贯道”这个灵性体:儒谓之“明德”;佛谓之“菩提心”;道谓之“玄牝之门”;总而言之:“一贯道”即是佛性,其名称虽异实则一也。

哇,这“一贯道”不错吗,将我中华的儒释道有机地结合在了一起。我激动地赶紧给北京的妈妈打长途:我在台湾可是看到了“一贯道”的寺庙了。您小时候信的宗教其实挺吸引人的,至少那寺庙的气势就震撼人心。没想到妈妈那边冷语冰冰:所有的宗教都是骗人的,我是再也不上当了,你是不是又想劝我晚年信个什么以便精神有所归宿?其实我主意以定,你就不必再劝了。

想到妈妈逐年变老,还要照顾有病的爸爸。我无力帮助她寄托情思心灵,感觉非常无助。

佛教不解释创世主,道家讲不出真道理,儒门的胆子又太小……我随后做出决定,认为“一贯道”也不可能会从东方贯有的处世哲学中超脱出来。

但是,我羡慕“锡安山”和“宝光圣堂”的信徒们,羡慕他们的单纯。单纯对人有害吗?没有。只要他们不做伤害别人的事情。

至于“锡安山”的洪以利亚认为自己是基督的代言人;“一贯道”强调其弘扬的是真正的佛教;同样的,我认为只要他们不做伤害别人的事情,他们就应该被容许存在。

不做伤害别人的事情,应该是民主社会一条做基本的准则。

事实上,“锡安山”和“宝光圣堂”在国民党统治台湾的38年戒严期间,都受到了政府的强制取缔。解严后,台湾民选政府对这两处宗教场所采取放任态度。“锡安山”和“宝光圣堂”也在获得珍贵的自由后,重建宗教设施,同时也加强观光旅游的发展,为公众敞开大门。观光旅游对他们的经济回馈很大,所以“锡安山”和“宝光圣堂”都一直在持续的扩建之中。

我赞赏台湾这样一个多元的社会。佛与主能够同时存在的地方,人们必获自由。

2004年1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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