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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说]黎京:句号和逗号

句号和逗号



黎京



(一)



山是翠绿的,还有两座翠绿的峰。

刚刚下过的雨把山峦洗刷得更加娇娆多姿,还顺便搭起了一道虹。用七色的彩把两峰衔接起来,就像搭建了一座鹊桥让有情人到这里来相会。

句号和逗号就是在这里相撞的。

句号只顾抬头看着那道彩虹,就撞到也在抬头看彩虹的逗号身上。一个从南边来一个打北边来,南来北往也是有缘在彩虹下相遇。句号看逗号,小伙子够酷;逗号看句号,丫头子满靓。“咚咚”的心跳隔老远也能听见,像敲响了爱神的鼓;“嗖嗖”的放电,周围的人都看见了爱情的火花,两心相印就贴到了一疙瘩。

当初恋的烈焰稍复平歇后,句号问逗号:“你为什么叫逗号?”

逗号严肃认真回答了句号的提问:“我认为只要我活着,生活就永远像逗号,没有停止的时刻,比如说我的爱,就像波澜壮阔的大海,后浪推前浪,什么时候能停止呢。”

“不然!”句号反驳道:“什么事情都要有结尾,都要有它结束的时候,比如爱情,哪里会有永恒的爱,激情过后,化学反应消失,那爱也就结束了,所以我是永远的句号。没有不散的宴席。”

逗号身上冷汗微出,感觉头脑似乎要面临清醒。

句号抱住逗号的腰(原来想抱脖子,太高,又容易使人产生错觉,以为逗号脖子上挂了串……东西),掂起脚尖,头停靠在逗号那宽阔的胸膛上,听到腔里面宏伟澎湃地心跳,问:“小逗,你爱我吗?”多么浪漫的时刻,又说着多么浪漫的语言。

逗号刚刚有些清醒的大脑又被这时刻、这语言、这浪漫给搞糊涂了。

小逗弯下腰呈45度角,亲吻着句号的脸颊:“我爱你,我会永远永远的爱着你。”

句号被逗号吻得云里雾里有些傻,此刻她也觉得那爱也许会是永恒的。可书上不是这么讲的啊,特别是那个台湾的……还有德国的……法国的……美国的……英国的……,日本的……,菲律宾的……塞班的……,……,……

不是都说,爱情像肥皂泡,七彩缤纷,五光十色,眼花缭乱,琳琅满目,难以割舍,一碰就破吗?

她想问逗号,又怕小逗笑自己无知。

当走累的时候,他们依偎着在山坡上坐定(句号臀下垫着逗号的上衣),吃完三明智和一拉罐里的饮料。句号拿出吹泡泡器,坐在草地上制造泡泡。大小不一的肥皂泡在旷野中飞舞,带着美丽的色彩和句子内心的感叹消失在天空和丛林间。

句号祈祷上帝,希望能乘坐在那些飞舞的泡泡里,到天上遨游一番,去体验晕旋。

句号真诚的心感动了上帝,从吹泡器的圆环处,扩展出一个发着亮光的大气泡,把句号和逗号包裹进去,然后轻柔地缓缓升入天空。

句号簇拥在逗号温暖的怀抱中,她双目紧锁用内心来感悟着苍天的浩瀚和漂浮在其间的晕眩。也许会有很多人羡慕我们,被我们发自内心强烈地爱所感动得痛哭涕流。

漂浮使时间流逝,没有了使命感和内心对一切事物的责任感,就像行尸走肉般无聊,最初的快感消失,句号开始虚火上延浑身躁热。她试图努力推开逗号拥抱的双臂,可是她推不开,因为逗号不敢放松,只要稍不留神气泡被碰破,从高空落到地面的滋味一定不好受。

任性的句号可不管这些,从小到大想干什么了又有谁敢阻拦。尽管她心里非常清楚逗号是为了两个人的安全才没顺从,可她不怕,有逗号这样的男人保护,还能有多大的危险。

胳膊被抱住还有脚,句号猛蹬了两下,空气中发出轻微地一声脆响“啪”,气球分解成若干水点。两个人坠向地面。

逗号在空中大喊:“句号,你这都为的是什么?”

句号心里委屈:长这么大也没有人敢对我喊。自尊心大受伤害。

当着地的瞬间来临,逗号用他巨大的胸怀阻挡住了句号那弱小的身躯,砰然落地。

句号关切地问道:“逗号,你还有气吗?我还有。”

逗号从嘴里勉强吐出一句话:“爱这么快就结束了。”说完就背过气去了。

句号听见这话,头也不回地说:“你真没良心,结束就结束了吧,反正也没有不散的宴席。”心里便想起了诸多对女子负心的汉家男儿,唐玄宗、潘安、唐伯虎、西门庆、贾宝玉、李甲、王五、赵二麻子、刘三、还有赵钱、孙李、周吴、郑王……

想到此处,眼泪早已模糊了视线,含泪说出一句:“汉家男儿多无情。”然后愤然离去。

(二)



句号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一息尚存的逗号,但心里仍然感到愤愤不平,“海誓山盟的说什么要一辈子忠于我,忠于这份难得的爱情,不就是摔了那么一下,就说爱情结束了。哼,我才不在乎呢!”

还没走出去多远,就听见旁边有人议论:“现在这年轻女孩真不象话,人家为了保护她,把命都搭进去了,她连头都不回就走了,谁要是娶了这样的姑娘可算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句号听见后突然猛醒,转过身跑回去一看,逗号出气比进气多,躺在地上四肢直劲抽抽,她吓坏了,大喊:“快叫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你神经啦!”丈夫逗号被句号吵醒,打开电灯,看见妻子双眼紧闭,双手在空中一阵划拉,眼角还挂着泪珠,知道是做了噩梦,急忙伸手摇晃着句号,“嗨,你醒醒唉,三更半夜的闹什么鬼儿?”

句号被逗号推醒了,迷迷糊糊抱住逗号,“你没事吧,你没事吧?”

逗号见句号醒来,不耐烦地推开句号,生气地说:“明天还要上班,你这么折腾我睡不好,工作出了差错谁负责!”

句号小声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话音还没落,已经听到逗号的鼾声又起,句号不由得眼泪又流了出来。哀叹自己的命运,看来这段情思也只有在梦里才能斩断,每当面对逗号魁梧的身形时,无论无何去不掉心头那缠绵的情意,即便逗号早已把过去的海誓山盟丢到了爪洼国,句号依旧对他恋恋不舍。有时也恨自己的软弱,恨自己的怯懦,很想逃离开现实这种同床异梦的境遇。

后半夜,句号失眠了,瞪眼看着漆黑的空间,迷糊着想起了当初。

妈妈从小就告诉她,没有文化是不成的,并且现身说法:看你妈,看你爸,那时光顾了造反、革命、紧跟,把自己的青春都贡献给了黄土大地,导致现在过得如此窝囊,才刚刚四十多就被迫退了休,满大街卖盒饭,只好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你身上了,我们的理想也只能在你身上实现了。句号能够感觉到,双亲的辛勤中渗透着的苦和累,也明白这一切的任劳任怨全部是为了自己的唯一的女儿今后能过上好日子。

句号从小娇生惯养,什么话都听不进去,惟独记住了老娘这番教导,发奋苦读,居然也奋斗出了篇硕士论文,并刊登在XX研究机构的重要刊物上,轰动了红学界。论文的题目是《试论刘姥姥进大观园为什么会晕菜》,其见解之独特属国内首创。文中一针见血指出:刘姥姥经过长途跋涉,不顾旅途疲劳就陪同贾家老太逛院,所以引发了血压高、糖尿病、青光眼。洋洋洒洒几十万字,开拓出红学研究的新篇章。

在开过无数的学术讨论会后,句号决定给自己放假,遍游祖国的大好河山。就在这次度假时认识了后来成为丈夫的逗号。

逗号多次参加过句号的研讨会,要不也不会因为撞了一下就产生火花,当时他也为句号精辟独到的见解而倾倒,何况还有那如花似玉的脸蛋和婀娜多姿的身影。每当看到站在讲坛上的句号时,逗号都会想起诗经中都被人说烂了的那句:窈窕淑女,君子好求。只是一直没有机会接近句号,凭空多出了万分遗憾。也幻想过诸如:蹲坑、跟踪等系列福尔摩斯或比利时侦探宝罗所用过的私家侦探手法。想是想过了,只不过都还不太成熟,完全处于“意淫”阶段,没有付之行动。

逗号是双料博士,文武全才,两篇论文的题目分别是《李白、苏东坡究竟谁更厉害》和《论证B.D.Z.Y的发展与前途》首次提出了比纳米还利害的米纳技术。

第一篇是受到了侯宝林相声《关公战秦琼》的启发,论证出了1——100多条相关论据,最后的结论是:说不清,因为不在一个朝代。

当逗号和句号相撞在双秀峰下时,闪电般的火花耀花了眼,逗号第一感觉是:靓;句号的第一感觉是:酷。

当逗号捧着句号羞涩的脸颊亲吻时,心里想到:秀色可餐。而句号却早已昏眩在逗号宽大坚挺的怀抱中。

妈妈说过,要嫁就嫁个文化人。当真的遇到个文化人时,句号最初的感觉是无所适从。她试探着问妈妈:“什么样的人才算是真正的文化人?”

妈妈的回答是:“真正的文化人,是饱读诗书,温文尔雅,修身养性的人。”

句号释怀了,满意了,逗号不就是这样一个人选吗。缘分和机遇真是可遇而不可求啊!!!

(三)



多年来,句号总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可她又说不清到底是谁骗了谁。

刚开始逗号对她非常好,成天下班后两人就上至天文下到地理,文、理各科的最现代高精尖论题经常摆到饭桌乃至床头,那话题丰富得似乎一辈子也说不完。实在说累了,就双目紧盯着对方看个没完没了,有时句号会觉得逗号那双能够洞穿一切的眼睛是一台X光机,透过衣服也能看清自己的五腑六脏,在他的面前自己没有任何可以掩饰的地方,甚至还会嘲笑那些大谈个人隐私权的人,认为他们的婚姻不顺利就是由于个人隐私太多,双方都不愿意把最透明的自己献给所爱的人。

随了时间的延续,几年过去了,那话终于说够了,说尽了。而面也相得没了原始滋味。逗号干脆泡在了各类书中再也不理句号了。句号则每天就泡在网上,浏览天下大事,或看一些希奇古怪的网络小说打发夜生活。至于那夜里的实质性生活还离不开原始本能,只不过也是在为了个人的满足和需要各取所需罢了。既然是夫妻,即便没了激情燃烧的岁月,还有偶尔在看小说时获得的那点冲动,需要寻找宣泄的渠道。于是逗号和句号即便是结合到一起时,也是把对方互认为头脑中那虚拟的情人,倒也可以相互满足。

句号不是没有想到离婚,逗号也不是没有想到离婚,可似乎都没有适当的理由。吵架一词对他们非常陌生,陌生到从来就没有争吵的激情。而经济对他们更不是问题,都在外资企业打工,工资加起来近两万,豪华别墅小汽车,懒得做饭就下馆子。让外人看来,他们是那么和谐,相敬如宾,简直就是一对典型模范夫妻。其实只有他们两人才能真正体验到婚姻生活的无味。面对眼前的困境,两个智商绝对一流的优秀人才却一筹莫展。

他们的“冷战”起始于逗号的逐渐降温。初期时,句号依然时常把自己的热情奉献给逗号,虽然她也有热脸蛋贴到凉屁股上的感觉,可她觉得爱就是无私的,既然爱一个人,就不应该希望被爱的人回报。后来她看到一篇文章,上面说道,一般正常人的爱情只能维持两年,过了两年后,爱情就会消失。

很多时候,如果有些事情没有人提醒自己也想不起了来,本来没有意识到的事情,一经提醒,猛然就把沉睡中的潜意识给唤醒了,好比傻瓜突然变得聪明了起来,她开始怀疑自己是否是个正常的人了。好象逗号就是在婚姻进行了两年后开始对自己冷淡下来的。
“看来逗号还能算是正常人。”句号想,“那咱也得往正常人那疙瘩靠拢不是。”于是冷战就这样开始了。

句号由无所适从,慢慢转换到麻木不仁的过程虽然不短,但后来她还是终于习惯了,反而觉得这样也好,不用再为别人活得那么累了。给资本家打工本来就很累、很烦、很失去自我,回家后还要热火朝天把自己奉献给他人就更累。现在一切都成为了过去,倒是有了放长假的幸福感,那又何乐而不为。

句号一个人坐在书房的电脑前,随便浏览了一下常去的网站,发现没有什么新的文章,都是一些小玩闹们在那里耍贫嘴,觉得特无聊,本打算关机。却在无意中发现了一片文章,作者的名字叫顿号。这名字起的有点怪,勾引起句号的好奇心,于是顺手点了一下,好在文章不算太长,大约在三千字左右,还在读者可以接受的时间范围内。她一口气读完全文,突然感觉耳目一新,真没想到网上也会出现这么好的文字和篇章。行文如流水,观点之新颖都是她从所未见的。再看读者评论,好词都用他一人身上了,这种情况,在网上扔砖头砸人蔚然成风的大气候下可说是开了先河,居然连半块砖也没看见。从来不评论别人文章的句号这时也忍不住,登录了个名字着实赞美了一番。

从那天开始,句号就特别关注起顿号的文章,可说是每篇必读,读必评论。当然是把美好的花言巧语都帖在了那不大的方框内。时间一长,引来了顿号的回帖,首先是谢谢捧场,而后就是对句号回帖中所用词语的赞美,并提出希望句号也写点文章,共同探讨。
句号的文章用感叹号的笔名初次见网,就迎来一片欢呼声,其热烈程度甚至超越了当初的顿号,而最佳赞美词语的创造者就是顿号。

虽然在网上从未谋面,句号和顿号却大有心有灵犀一点通的感觉。他们开始了网上频繁地交往,开始在论坛,后来改姨妹儿。

他们最幸福的时光,是两人一起写一篇文章,她写他改,或是他写她改。有时你写一句,我凑一句。有时为了给文中一个人物取名,争论得面红耳赤,有时为写好了一段满意的文字而开怀大笑。虽然他们看不见对方,但他们却感受到心中升腾起了爱情的烈焰,且越演越烈。

人世间,还有什么比这更美妙更浪漫的呢?他们沉浸在幸福中。他们有一间温馨的小屋,彼此看不见,摸不著,却只能用心灵去感受。他们用心去做爱,用文字去做爱,爱得死去活来。他们又一次找到了青春回归的感觉。

顿号给感叹号写道:

——我们不可能见面,每每一想到此,我就心痛,像一把刀在我的心脏上划著。但我愿意这下半辈子被你的刀切割得伤痕累累,只有这样,才能把你的爱刻骨铭心。

——你的滴水之恩的爱,我会以涌泉相报。除了对家庭付出的爱,我会把余生的爱都给你。

——你的信总能给我带来一种无可比拟的幸福和狂喜。是你让我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亲爱的,你是我生命的另一部分。有时我会想,即使让我明天就离开这个世界,我也不会后悔。因为我有了你,有了你的爱。

——我的!,我为你痴狂。你对我说的每一句话,写给我的每一段字,我都将保存下来,你不会介意吧?我实在是太在乎你了。

这是句号写给顿号的:

——谢谢你对我的爱。我又何尝不想和你在一起?每当夜深人静,我就会想象著你就在我的身边,就在我的枕旁,甚至可以感受到你的呼吸和体温。

——是啊,我们真的很幸运,能健康地活著,并爱著。生命真好,可只是太暂短了,人在不知不觉中就走到了尽头。让我再紧紧拥抱你一下吧!

——看了你的信,我非常地激动,也非常地想念你。要知道,这世上,除了你没有人能给予我这种无与伦比的幸福,也是你让我跌进这欲罢不能的无底深渊。

——我不想知道你过去的经历有多么复杂,但我知道你的魅力是无穷的。对我来说。我因为得到了你的爱而感到荣幸。我并不在乎你遇到我之前,跟什么人有过感情。我认为那是你的财富,也是我们的财富。

在顿号的邀请下,他们决定见面了。句号有自己的打算,如果进一步接触后,觉得顿号这人还可以,就跟逗号离婚,那时他们将迈进新的生活里,彻底摆脱掉过去那死去了的婚姻。

两人从来没有见过面,倒是想过互传小照,但又觉得那样未免太俗,假如能在第一次的约会中发现诸多的惊喜和意外不是效果更付戏剧性。于是约定了联络暗号和联络记号,时间就定在周末的上午,地点在一欧洲风味十足的咖啡馆。

到了那天,句号早起后,对逗号说,我要去商场买东西。于是离开了那个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家。时间还早,她真的先去了商场,顺便买了点化妆品,然后打的来到了约定的咖啡馆。

当她推门而入后,一眼就看见了对面一张小小的古铜色的桌子上,放了一本《读者文摘》和一束鲜红的玫瑰,那是她和顿号商量好的标志之一,旁边一身穿淡黄色风衣的男子,背对着门口而坐,那也是事先说好了的。在这一刹那,句号有点犹豫,她怕当那男子转过身来时,发现竟然是一脸麻子,那时自己将会如何,是接受还是拔腿就跑。就在她犹豫不决的同时,那男子偏偏就真的转过身来,看了她一眼,这一瞬间,句号感到空气凝结了,时间停止了,呼吸短促了,心跳加快了,脸上充血了,鼻子发酸了,双腿发软了,浑身颤抖了,她竟然瘫倒在地上,那个男人居然是逗号。

那天句号不知道怎么回的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躺在了床上。睁开眼时,屋子里漆黑一片,听不到任何声音,静得使她浑身毛骨悚然。恍惚中顿号那显现在荧光屏幕上的字迹却发出了声音:

“我们不可能见面,每每一想到此,我就心痛,像一把刀在我的心脏上划著。但我愿意这下半辈子被你的刀切割得伤痕累累,只有这样,才能把你的爱刻骨铭心。”

句号此刻真的感觉到了那把划在心脏上的刀,正一下一下剜割着她的心尖,而血就顺着身体流淌到了地上。她希望身体里的血流尽,她就可以从此摆脱这悲惨的世界。她觉得愤怒、觉得羞耻、觉得无奈,又觉得可笑。

确实可笑,自己不是也在屏幕上敲出了这样的片段:“谢谢你对我的爱。我又何尝不想和你在一起?每当夜深人静,我就会想象著你就在我的身边,就在我的枕旁,甚至可以感受到你的呼吸和体温。”那虚幻中的顿号确实每天夜深人静时就躺在身边,和着他的呼吸和体温感受婚姻的痛苦。

居然在旋转了一大圈后,又回到了原来的起点,地球是圆的我想不陪着她转也不行,“坐地日行八万里”,可不,闹腾了一溜够压根就没动地界。

句号想哭,也许哭出来就好受了,可她一张嘴却发出了笑音,随后就笑得满床打滚,双手使劲揉着疼得抽筋的肚子,想不笑,可是却完全由不得自己了,直到最后累的笑都没了力气后,蜷缩成一团哼哼着昏睡过去。

那一夜,她在梦中感觉顿号躺在身边,是一个虚幻的人影,有形而无物,就似鬼魂那样。她试着要去触摸他,可伸出的手却什么也没碰到。她有点惊恐,慌忙中想躲开那个幽灵,身子却悬了空,似从万丈深渊掉了下去,急剧下沉,她大叫一声:“逗号救我!”醒了。

朦胧中句号感到屋子里有人,她慌忙打开床头灯。当光亮充满阴暗的一角时,她看见了一双闪着兰色荧光的眼睛,一双熟悉又陌生的眼睛。

是自己的老公逗号。

他们在对视,在探究,似乎想通过眼睛那道心灵的天窗窥透出对方的奥秘,而解读出的却是尴尬、局促、内疚、懊悔、羞愧……,这种感觉在双方各自的体内循环,就像来到副食商店,把调料柜台货架上的各种调料都盛出了那么一小勺,放在一个容器内调匀,然后不顾一切吃上那么一口,呜呼哀栽!此刻体内燃烧着无名火焰,五腑六脏都要被焚灭,那火燃烧着,蒸腾起烈焰,在火焰的上端却分明跳跃出了人人都在向往的两个字:爱情!那是他们在网络时代共同创造出的新的结晶,他们此刻又看到了另外两个更为夺目的符号:!,、。

逗号扑向了句号,句号伸展双臂,把逗号紧紧拥在了怀里。双唇粘连在一起,直到肿起,就像两只竖着贴在一起的葫芦。

1 评论

联想丰富。小说中很少见用括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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