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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兵杨顺妹
新兵杨顺妹


八十一子


山东兵杨顺妹,身高一米八七,虽说有个女孩儿名,人倒是长得雄纠纠的,只是未说话先脸红,见人先笑。他刚到新兵连就被团篮球队教练看上了。无奈他来自沂蒙山区,也就是上小学时跟别的孩子在学校的半截球场上抢过几下球,后来不上学了,就再没玩儿过。加上跑起来动作慢,人家迈了三步,他才跨了一步,虽说步子大一点儿,还是不能如教练的意,他的篮球生涯也就还没有起步就夭折了。

杨顺妹从新兵连下到三连七班,听话,干活儿抢重的,大家都很喜欢他。开始时老兵们还拿他的名字开开玩笑,他也不生气,跟着大家“嘿嘿”地笑。几天后大家也不觉得他的名字怪了。有天晚上班长听到他在被窝里偷偷地哭,第二天问他是不是想家了,他使劲摇头。班长一个劲追问,才知道他新买了一只牙膏,刚挤出一粒兔子屎那么一点儿,就听“扑”的一声,空了。他觉着不是好兆头,怕要出什么事,心里难受,夜里就哭了。班长使劲忍住笑,拍拍他肩膀,叫他接着干活去。自己查访了一下,把一个老兵叫到营房后林子里狠狠训了一顿。原来是那家伙把用过的牙膏皮用气筒打满气,再在口上填了一点牙膏,把杨顺妹的换掉了。班长逼着那个老兵再去用一只新牙膏换回来。第二天早上,杨顺妹看到自己漱口缸里的牙膏怎么又鼓起来了,试着一挤,不光有,还源源不断,脸上就露出了喜色。

杨顺妹最喜欢的活儿是过年过节时帮厨。帮厨就是炊事班忙不过来时,临时从战斗班叫人帮忙。他最拿手的是下饺子。各班分了肉馅儿和面粉去包饺子。那饺子包出来,花色品种不少,有的小如拇指,有的大如拳头。包好了送到炊事班去煮。杨顺妹跳上锅台,把一桶饺子倒进滚开的水里,蹲在那儿守着,跟盯住老鼠洞的猫一样专心。不多会儿,小个儿的饺子浮上来。杨顺妹抓着一个漏勺,眼明手快,上一个捞一个,直接送到嘴里。还不断的呵气,连连叫着“烫,烫”。有送饺子去的兵抱怨,他就捞一个给他,还说,“这是为你们好呢,看都化了,汤都混了。”连下几锅后,他也吃不下了,但仍然克尽职守,不断地把先上来的小饺子捞起来放盆里。偶尔再扔一个到嘴里,直到撑得再也蹲不下去为止。

转眼半年过去了。有一天,杨顺妹鬼鬼祟祟地把班长拉到避静处,塞了一封电报给他看。原来是他老婆要来部队探亲,过几天就到。他跟班长说,他怎么挡也没挡住。班长说,“得了吧你呀!还不赶紧去把家属房收拾一下。”家属房是营区角上一栋独立小屋,给来队探亲的家属用。那时,新兵里除了极少数年龄偏大的,都未婚。杨顺妹才十九岁,一起来的老乡也帮他瞒得紧,除了班长和连排长,其他人根本没想到他家里还有个老婆。这天,连里派了一辆卡车,让他到县城汽车站把老婆接来。很多士兵有意无意地在营门口溜达。车回来了。杨顺妹的老婆下了车,被班里的士兵簇拥着,送到了家属房。其他士兵连人家媳妇儿高矮胖瘦都没有捞上一眼。有的还不甘心,到家属房附近转悠,离门口还远远的,就被杨顺妹的老乡赶开了。“去去去,有你什么事!”就跟是他自己的妹子来队了似的。

杨顺妹的老婆住了小半月。她有时出来到炊事班打打开水,有时搬只小凳子坐在门口,远远地看士兵们打篮球。不用说,士兵们这时就玩得特别欢,杨顺妹的三步上篮也蹦得特别高。有时两人相跟着在营区外走走,老婆在前,杨顺妹在后。他那媳妇还真俊俏,所到之处士兵们都停下来看,一个个跟掉了魂儿似的。开始时,她见到那无数的注目礼就赶紧低下头,红着脸急急地走过。过了两天,也不低头了,笑模笑样地,显得大大方方。有人打招呼说“大妹子来了?”她就脆生生地答应。有那老兵说“杨顺妹,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大妹子走路都不利索了”,她就低头抿着嘴走过去,杨顺妹却只管咧着嘴“嘿嘿”地笑。

夜里营区放两个哨,一个在营门口,一个游动。半夜换岗,被叫醒的人总是慢慢吞吞,要是老兵,还骂骂咧咧。有家属来队的那几天,这游动哨就怕轮不上,但游动的次数却明显下降。你要是查哨,一准在家属房后窗下把那个哨兵逮住。

1 评论

老八的当兵系列来啦?对杨顺妹的描写生动传神,先叫声好。

金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