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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记梦
从小,我舒心的时光常常是睡觉或发呆——这些类似真空的时刻。我的胡思乱想已经足够我去欣喜或悲伤。黄昏或清晨,在这些与神明相遇交接的时分,梦境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烟火,瞬间闪烁,瞬间消逝。而我只是一个看客,看着奇幻的梦在眼前上演,很多时候想伸出手把梦从黑暗的海底捞出来,等意识到这是徒劳的,才黯然神伤地醒过来。

我参加过火星保卫战,空旷的战场,周围都是环形山,铁锈红。我一身德国式戎装在战场上对敌作战,不断有人死去,被担架从前线抬下,这些牺牲的人都要用凉粉冰冻并且运上火车。双方作战的方式是往天空中抛撒烟花,这些烟花在空中化成巨大的手掌,这些手掌比划出石头、剪刀、布,石头克剪刀,剪刀克布,布克石头。看谁输,谁输了就要往身上涂凉粉,涂满了,就死了。

记得在梦里我来到一个天永远是黑沉沉的小镇,其实就是一小街,这个镇上经常出现一些奇怪的事情,比如谁家的饭菜只要隔一晚上,就会不见,于是镇上传说有好吃鬼,我也很害怕。有一天晚上,我穿着白色长裙在街上走,后面有人喊:TA就是好吃鬼,追呀!我一听来劲了,也往前面跑,想去抓鬼,跑到半途脚下一空,落入陷阱,手里的碗也打得粉碎,我才一警醒,原来,传说中的好吃鬼就是我呀。这么想着,我无比悲哀,什么时候就成了鬼呢?这时发现自己其实是可以飞的,整个镇子,只有我可以飞,只有我是鬼。我一下子飞到很远的地方,静静地看这镇子,心痛地看到很多年后,人像细小的黄沙一样,一批批地来,又“哗”的一声,一批批地走。最后的印象是荒芜的沙漠。

梦见过在太空中漫步,在星星中间穿行,我的头发好长呀,绕来绕去的,我的影子投射到月亮上面,走的时候,影子也跟着晃来晃去。我是一只小动物,视线里只能看见别人的裤脚,如果别人踩着我的食物,我就要等那人走了,才能吃上一口。还要排在人的后来,排队上公共汽车。我是一条鱼,在小溪里游,遇到一块水中的大石头过不去时,就停下想了想,变成一块手帕漂过去。我是一只蜜蜂,黄黑相间,细细的腰,带着蓝色的高帽子,在阳光下飞过金黄金黄的田地,飞过的地方会拖下小星星的彩色光带。我在海边走,天上是巨大的星星,这些星星就是音乐,排成不同的样子,就会发出不同的音乐…

偶尔,还可以把梦作成连续剧,早晨的恍惚延续到中午,午休的时候,就能把前一晚的梦接上,而且过渡自然。梦里面有色彩、有音乐、有情节,有些梦是经常性的,比如飞,从大地上掠过,从一朵云到另一朵云,从上往下,或从下往上。前几天又做梦了,我碎成碎片,每一碎片都扭曲变形,成为风景,碎片之间有光放射出来。我想画出来,但画不出那种碎裂的光感,而且画的时候,从一个起点,画本身似乎会顺着自身的线条和构图去完成自己,仿佛睁着眼睛做梦一般。或许,画出来的时候,已经不是我原有的梦了,而是我和图像共同营造的梦。

如果可能的话,我愿意沉在睡梦中,不再醒来。记下这些梦,记录我活过的证据,作为生命真实的印迹。加菲猫为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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