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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说] 老人与海
01、玛雅无父无母,生来就是个孤儿,被来历不明的遗弃在河边的芦苇丛中。玛雅不哭,不闹,闪着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睛,安静地笑。一条绿蟒缓缓盘旋于他的四周,却不伤他。有一放羊的牧人,拉麦,途经于此,蹲下来,查看,甚是惊讶,牧人说,你这蒙神眷顾的,你有福了,你实在是神的儿子了。

绿蟒吐了吐信子,闻声而去。于是牧人小心翼翼地将玛雅抱在怀里,欢喜地将他拾了去。

玛雅的一双眼睛叫牧人喜欢,牧人就将他带到了族长撒哈那里。牧人说,我主啊,你若肯恩待这蒙神眷顾的孩子,你可以让他做我的养子,你的小家奴吧?族长哈哈地笑着,你是说我又多了一头牲口是吗?你肯定它不会白吃我的粮食吧?牧人说不会的,牧人低下头,又怯怯地说了一句。那个比牧人还年轻些许的撒哈,拥有一切统领者所具备的精明与干练,他近到玛雅身前,用一种挑选牲畜似的目光,看了又看。许久,他突然发现,在玛雅潮润的目光里,隐约浮动着一层薄薄的光茫。撒哈的心念蓦的一紧:莫非他真是神的儿子?于是说,好吧,就遂了你的愿吧,从此你就牧养他,你可以叫他玛雅,日后也可为我所用。因为仁慈,我不仅赐给了他名字,平安,喜乐与生命,我还可以找个奶妈喂养他。我今日一切的所行,日后在玛雅的面前你可以为我作见证吧。牧人闻言,就俯在了族长撒哈的脚下,是的,我主,愿你的仁慈在神的眼前称义。

趁着牧人在场,撒哈就叫人用椎子在玛雅的耳朵上穿了一个孔,而这个印记将意味着:玛雅从此将侍奉于族领,并一生为奴。


02、玛雅没有被丢在有野狗出没的荒野。他在牧人与羊群的身边,日渐长大,而牧人日渐老去。刀尖似的冷风,在冬日的旷野上盲目地周旋着,牧人蜷缩在散开的羊群里,裹紧羊皮袄,微微动了动干裂的唇,沉默,后来缓缓说,玛雅啊,我一生孤零没有谎言,唯一的一次,就是向你隐瞒了15年的秘密。今日,我要向你陈明事实:我并非是你的生身父亲,而你的母亲,也并非我所诓你的那样,说,你的母亲在你出世时就已死了。其实你无父无母,生来就是一个遗世子,我也并非不晓得,其实我是无权擅自决定你的命运的,我实在是有罪了!牧人说完就开始咳嗽,剧烈地咳嗽。停下来的时候,风就止了。雪,大朵大朵地落了下来。

玛雅抱着牧人的脚说,父亲,这些我都是知道的。可你若不这样行,我就会被野狗吃掉的,不是吗?牧人伸出一只象枯木似的双手,颤微微地抚摸着玛雅的头,和他带有奴隶标志的耳洞,于是牧人布满污垢的条条皱纹便艰难地展开一种欣慰的笑容。牧人说,我儿玛雅啊,你虽年幼,却如此通达世理,生你的人是有福的。你还记得所多玛城被毁的故事吧,我曾讲给你听,神的作为与仆人在世的职份,现今,你仍要切记。第二要紧的,就是你来时的身份怎样,去时也要持守这个身份,你要恩待于人,战胜自己不甘为奴的想法,自己,才是自己最大的敌人。这些,你都要切记。玛雅说,是的父亲,这些我都记下了。牧人就将手按在玛雅的头上,为他祝福。当精力开始逐渐衰微的时候,牧人就低下了头,瞌睡了。

雪,越下越大,迷乱了玛雅的眼睛。玛雅一只一只地数着羊群,数了三遍,当确定走失了两只羊的时候,他就轻轻推了推牧人,牧人闻丝未动,瞌睡着。玛雅就离开了牧人,孤身寻羊去了。许久,牧人渐醒,眯着一双被雪水浑浊的眼睛,面朝远方的雪坳,喃喃着:玛雅啊,玛雅,你是神的儿子,神与你同在。

灰色的午后,雪已没了脚踝的时候,玛雅终于回来了,空手而归。那时,他看到冻死的牧人象一具雪中的塑雕一样,一个出色的奴仆,隐忍,坚毅。


03、玛雅说,父亲死了,两只羊丢失了,我该如何承当呢?玛雅抬起一张年幼无辜的脸,就那么望着威严的族领坐在用海狗皮铺垫的首座上,撒哈就调用律法说,牲畜若从看守的那里被偷去,他就要赔还本主;若被野兽撕碎,看守的要带来当作证据,所撕的不必赔还。至于你的父亲,就将他丢在荒野里吧,以此顶替他丢羊的过失。至于你的过失,那就由你自己来承当吧。

玛雅退下了,将羊群圈进羊圈里,折身返回牧人死去的地方,用雪将他掩藏。做完这些后,玛雅就孤身拎着标枪又咯吱咯吱地踩着积雪,穿过雪坳的深处,直至,山林的脚下。天色已近黄昏,玛雅仍在寻找羊的下落,这时,他就意外地看到了不远处,有群狼正撕咬着半只羊的残骸,另一只羊只剩了一副干枯的骨架。玛雅站在了原地,用力握了握手中的标枪,一种神秘的力量随着他的血液暖暖流遍了他的全身。群狼此时也发现了他,警觉着,停下了嘴边的食物,散开,从玛雅的四周缓缓围了过来。一头银灰色的狼族首领,加快了脚步,而后猝不及防地朝玛雅窜了过来,一跃而起。玛雅禀吸凝神,将标枪从下至上一挑,用力一刺,一声惨烈的哀嚎,混着象箭一样喷出的鲜血,在冷冽的月光下暴露出最柔软而致命的部位。狼王沉闷地落在了地上,挣扎,颤栗,其余的帮凶一时怔在了那里,乱了方寸。玛雅冷冷地看着它们,以人独有的尊严,笔挺地站在那里。片刻,群狼缓过神来,又开始穷凶恶极扑向玛雅,玛雅居中挥舞着。

一团火光,明晃晃地抛了过来,轰的一声,又是一团火光。惊悚的狼群四下逃窜。一个猎手走了过来,身背箭囊与弓,他拾掇些枯枝,干柴,在雪地上生起了一堆篝火。火光中,他发现玛雅衣衫破碎,伤痕累累,他拿出一张饼,干鱼,和一个酒袋。玛雅接过来吃了,喝了,增添了心力。猎手问,我可怜的孩子,你的父亲是谁?你何故于此受困?玛雅说,我的父亲死了,我的父亲叫拉麦。玛雅将前后的经历向猎手复述了一遍。玛雅问,你今日向我所行的,请告诉我,我该如何偿还?猎手一声叹息,流泪:当年捕猎我曾被豹子所伤,逃亡中不幸跌入一口枯井,是你的父亲拉麦救了我,而今,他却死了。他有恩于我,你何必说那样的话呢?你是该当的。猎手说,去吧,牧人的孩子,回到你主那里,因你的勇敢与义,愿他从此善待你吧!

玛雅在篝火旁暖热了身子,想了想,就在羊的尸骸中取了一块肋骨,然后用一根猎手留下的绳子,将狼套牢,硬是拖了回去。


04、狼被当众剖尸了,经验证,在狼的胃里果真发现了尚未消化的分泌物,那是羊的。玛雅又取出先前准备好的那块羊肋骨,一并呈到族人面前。族人惊奇地看着,其中有几个祭司彼此议论,他做的这是什么事呢?是谁教他这么做的呢?另有人说,是啊,他还只是孩子!撒哈就问玛雅,玛雅啊,这一切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呢?玛雅就如实回复了。撒哈不屑说,你要诚实待我,你这是向我说谎了!玛雅说,不,我主,我实在是没有说谎,若是这样,愿神诅咒我吧。玛雅不再说话,众人也听出这是一个最大的毒誓,以致于撒哈也不得不信了,因为他也确实看到了玛雅的遍体鳞伤。

玛雅继续说,依主的意思,我已经当了我所能当的。若主愿意,仆人还有个请求:愿主安葬我的父亲吧,若是雇工,雇工也该得工价,仆人愿以一生的工价,换一块父亲的坟地。这样,可以不可以?撒哈听了暗自思忖:这些话究竟是谁教他说的呢?语塞片刻,撒哈一时找不到更正当的理由来驳正玛雅。碍于族人的情面,他也不好再与一个孩子争执什么,只好说:看哪玛雅!因你主仁慈,就照你的意思满足你吧,日后你定当为我尽心尽力。撒哈宽容地笑着,貌似牧人待玛雅时的那种温和。但没人知道,撒哈却从此将这事放在心上,耿耿于怀。

一个叫亚比的祭司,他是个义人,他看出玛雅拥有非常人所能及的言行与智慧。他善待玛雅,用没药与膏油涂摸他的伤痕,用沉香与桂皮熏了他的榻。待牧人拉麦被安葬后,玛雅的伤也就痊愈了。


05、在本族的传闻里,没有人知道玛雅的族谱,但谁都知道,玛雅是天养的,并且生有一张俊美的脸,吃的是粗食,睡的是牛住的窝棚。族人在弹琴、鼓瑟、歌舞,和主子一同饮酒喜乐的时候,玛雅正在挑水,或是清粪。当族人在守安息日的时候,玛雅正在野地里牧羊,谁都知道,他牧养的羊群又活泼,又强壮。而在族人一切所能行的事上,玛雅是无份的,因为,他只是一个奴隶,一个来自外邦的奴隶。本族的孩子们生性顽劣,就用牛粪涂在他的脸上,讥讽他说,嘿,你这神的儿子,你的父亲死了,就让神为你洁净吧!玛雅不恼,说,你们明明羞辱我也就算了,可你们为何要辱没神呢?我所随从的岂不也是你们所信的神么?这事被路过的亚比看到了,亚比说,孩子,你说的实在是没有错了。于是亚比就用水洁净了玛雅的脸。

玛雅独自坐在冰封的河畔上,仰望天空,悼念他死去的父亲。顺河而起的风,掠过他童年的头顶,将他的哭声撕碎,扬散。一位秀美的处女,挨着玛雅的身旁坐下,拭去他的眼泪。她是族领最小的女儿,贝西,她抬起一双小鹿似的眼睛望着玛雅,她说,不要哭玛雅,你是我们本族中最年少的勇士。贝西掏出杏仁,乳酪,递给他。玛雅摇头,不,贝西,你还是离我去吧,恐怕你的父亲因此责备于你。贝西不从,二人不再说话,坐在一起,彼此看着很远的天。冬日的风里,传来贝西经过的温柔,和她的身上,淡淡的百合花香。


06、日头出来,日头落下,又归所出之地。如此十年有余,肤色白净、身材修长的玛雅,变得越发的俊美,有智慧。但他仍为族落牧养羊群,年复一年。那时,玛雅仍尚未婚配,本族的姑娘,总似有意无意间眉目传情。

这一切贝西都看在眼里,心里便说,她们是对的,因为玛雅配得去爱。贝西就找到撒哈说,父亲,请你善待玛雅,你若是爱我,就将我许配给他,因我爱他。父亲也必因此使我们本族从玛雅那里蒙福。撒哈听了脸色骤变:贝西,我是爱你的,可你向我说的这是什么事呢?难道你也被玛雅的脸迷惑了么?你是我的爱女,怎可与我的奴仆结亲?唉,你实在是想在族人的面前有损父亲的脸面了!贝西申辨道,我父啊,不然,你岂不是也知神让荣耀的降为卑,也使卑微的高升么?可你为何说“你是我的爱女,怎可与我的奴仆结亲”这样的话呢?贝西还想申辨什么,但是被生气的撒哈断然回绝了。贝西就默想:我父啊,若是这样,你就是让我因玛雅而独居了,我在此向神起誓!

那时的撒哈年事已衰,他为女儿的事伤神,又经常被本族的事物搅得心神烦乱。一日,又有两个兄弟来到撒哈的面前请求断案,耶斯说,我主啊,我们的牛犊同日生产,各分了一只。不料,半夜死了,待天亮细看,死的那只不是我的,活的在耶琐的那里。他趁我半夜睡着,便将他死的放在我的牛棚里,将我活的那只换了去。耶琐说,不然,活的是我的,死的是你的。耶斯说,不然,死的是你的,活的是我的。他们如此争论不休,使撒哈深感烦躁,众人无计可施。贝西站起来说,我父,玛雅若是在此,必当定夺。

玛雅被吩咐前来,思忖片刻:好吧,不如这样,用刀将活的牛犊劈成两半,一半归耶斯,一半归耶琐。耶斯听了心痛就急忙说,不,不!我不要了,还是将活的给耶琐吧。耶琐说,这牛犊不归你,也不归我,就将它劈了吧!撒哈终于定下心来,说,万不可杀它,耶斯实在是它的主人了。撒哈又说,玛雅,你是聪明的,但你还没有学到你养父身上最好的东西,那就是作为一个奴隶,永远都不该有的骄傲。我想这不仅仅是因为你知道自己有张漂亮的脸吧!贝西急了,替玛雅辨解说,不,父亲,谁都知玛雅自幼谦卑,是你的心不能容忍他罢了!

这事以后,撒哈因心生嫉妒,便越发憎恨起玛雅来。谁都看出玛雅的智慧,已胜过年老的族领和族中所有人。因恐动摇民心和自己的地位,撒哈便心生歹念,整夜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思索着,如何除掉玛雅。

一夜醒来,撒哈心乱如麻,寝食不安。他便召集了族中所有的祭司,术士,巫师与哲士,前来为他解梦。撒哈说,我梦见一个异象,甚是不安,异象是这样的:我梦见一个初生的男婴,被丢在马槽里,它初始向王俯拜,后来有光从马槽闪砾,愈渐明亮,直至遮住了王的眼睛。王的眼前一黑,就挥刀将马槽毁了。这时,有一只野兽,从王的身体中窜了出来,将王撕裂了。这梦让我甚是惧怕,这是什么事呢?我百思不得其解,你们可以为我解答吧!撒哈心有余悸地看着他们,但众人却将头低了下去,哑口无言。许久,那个叫亚比的祭司说,我主啊,我可以解答,临到我主的事是出于至高者的命。那个王就是你,这个梦是一个警戒,若主从前有什么亏欠,请主向神请愿立即悔改吧,以免后患。撒哈听后勃然大怒,又胆战心惊,于是以恐吓主的罪名将亚比凌迟了。

祭司亚比含怨而死,玛雅陷入哀痛,整个黄昏他都坐在草原上静默不语。贝西偷偷跑出来,告诉玛雅,玛雅你快逃吧!我的叔父亚比死了,我看出父亲迟早也会将你处死。我已为你预备好银囊、衣物、和路上的饮食,拿了这些你就快逃吧!因我爱你,我宁愿将你放弃,我是不愿意看着你去死的。玛雅说,若是如你所说的那样,这就是神将我交付在你父的手中了,我情愿承当。贝西闻言甚是忧伤,就抱着玛雅哭。

撒哈已是迫不及待地想索回玛雅的性命,他和一个术士在密室里暗暗密谋,然后将玛雅捆绑并拉到牧场的一块荒地上,所有族人也被聚集到那里,术士就当众撕开玛雅的上衣,于是一条毒蛇的图腾,赫然呈现在玛雅的背部,术士说,看哪!玛雅无父无母,是我们仁慈的主善待他,才使他存活至今,但他却是个毒蛇的种类!话音一落,族人里是一片骇然,属血气的凡人并不知道,这是术士暗中施下的低劣的障眼法。这使族人惊慌失色,短暂的沉寂之后,人群里便涌出盐水似的叫嚣:打死他!打死他!族人纷纷拾起了石头前推后涌地乱成一片。不!不!贝西尖叫着冲了进来,将身体横在玛雅的身前:父亲,我的父亲!你以恶报善要到几时呢?玛雅在何事上对你有不忠心呢?万不可以此流无辜人的血,为何要将我们残忍一同陷入罪里呢?父亲啊,你有祸了!贝西绝望地哭着,被几个人强行拉了出去。玛雅说,我主,我的性命在你的手中,正如当初你给我的那样,但不可伤了贝西。玛雅没有怨言,也没有为自己申辨。其中有人讥笑说,啊哈,你这当年击杀狼王的小子啊,你可以象勇士一样反抗吧!众人嘻笑着,散开一个逼仄的圈子,将玛雅围在里面。天阴了下来,雨点般的石头纷纷落在了玛雅的身上,撒哈冷冷地笑着。


07、玛雅被葬在了乱石投筑的血堆里。族人在从众的欲望中泄了自己的私欲后满足而去。那个夜里,撒哈吩咐人将贝西软禁起来,然后设宴,和族人开怀畅饮。

三日后,族落里民心涣散,撒哈也整日沉溺在醉酒与荒宴之中。那时,一支外族的游牧部落,如沙尘暴般乘虚而入,他们个个身形矫捷,骁勇善战。只倾刻间,便将撒哈的牲畜掳去,并击杀了撒哈和其族落里所有人,老幼一个不剩。唯有贝西一人趁乱逃了出来,她骑着一匹快马,卷着浮躁的尘土向牧场的荒地急驰而去,就是玛雅被乱石堆砌的地方,贝西默念着,玛雅,今日我要与你同死在一起了。这时,有两个骑士从贝西的身后追杀过来,其中的一个,拉弓,引箭,将箭又狠又准地射了出去。从贝西的身后,穿过胸膛,贝西噗的一声,吐了一口鲜血,从颠荡的马背上滚落于地。地,开始大有震动,乱石堆轰轰隆隆地就开了,一个身形恍惚的男人从中血肉模糊地走了出来,是玛雅。当日,玛雅在乱石投筑中身受重创,但强大的精神力量与求生意志,使他心念未死,他一直念着贝西的名字。玛雅复活了,那两个骑士象醉酒的人一样,摇摇晃晃,站立不稳,被玛雅当场用石块砸死了。这时,地就停止了震动,玛雅抱起贝西,仿佛一个捕风的男人,朝落日的方向开始不停地奔跑。

停下来的时候,贝西的脸上血色失尽,苍白,孱弱,胸口的箭伤处绽开一朵血色的桃花。贝西残喘说,玛雅,我终于开始相信你是神的儿子了,因我在你的身上看到了神迹。玛雅,请你恨我的父亲吧,他那样待你。玛雅说不,我不恨他,若是那样,我就是与神为敌与己为敌了。贝西,你这女子极其美丽的、葡萄园的主人,你父亲的祸临到你的头上,而今,你要在神的怀里安然而睡了。玛雅垂下了头去,看着贝西轻抚着他的脸,贝西笑了,说,玛雅,我自幼所恋慕的、我父撒哈的族落里最年轻的勇士,请将我安置在你的怀里,这样,你就还了我的愿了。因我曾向神起誓,我要因你而独居。

玛雅象教父一样,将贝西放在怀里。那时,贝西就含笑而睡,安详,淡定。玛雅的泪,象钻石一样,一颗一颗地滴落在贝西的脸上,闪着高贵的光辉。玛雅将贝西安葬在开满百合的山谷中,悲痛了三日,离去。


08、玛雅仿佛是一个被流放的奴隶,身负重轭,流离失所。他忍饥挨饿,辗转来到了约西亚王所居住的城内。约西亚8岁登基,而玛雅来的时候,正是约西亚王在耶路撒冷在位14年。他比玛雅年少3岁。

那一年初夏,玛雅因体力衰竭就累倒在城中一处水井旁。一群女子正在井边打水,其中的一个问玛雅,你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我是约西亚的使女。玛雅欲言又止,又瞌睡了。于是使女就折身回去将这事禀报给了约西亚王。约西亚派人将玛雅接到宫里,善待他,为他疗伤、洗浴、给他吃喝。玛雅渐渐恢复了,容光焕发,神采奕奕。约西亚细细打量他,惊叹:你实在是我所见的民中少有的!可你为何于此患难?玛雅就将身世与遭遇复述给约西亚,掌灯,长谈,直到深夜。约西亚听完甚是感动,拉着玛雅的手说,玛雅啊,你自幼在撒哈那里所行的一切是蒙神眷顾的,你实在是我族中的后裔了!你我可以立约,日后,我必待你如同我的亲生兄长一样。

玛雅行了割礼后,就被约西亚立为哲士,位高权重,可与当时的先知耶利米并驾齐肩。约西亚说,玛雅啊,我知你对贝西情深意重,若你愿意,你可随意在本国最好的女子中挑选一个,娶了去吧,这也好为你传宗接代。玛雅说,我王,你使一个卑微的,得了荣耀,你实在是配得国民赞美的,我定当为王尽力。只因贝西因我独居,因我而死,她于我是有恩的。所以我王,我今日也要向你起誓:我必因贝西也要如此独身,请王遂了我吧。约西亚叹息,唉!你实在是民中少有的义人,我也看出这是神的意思,就如此行吧。没有娶妻的,是为神的事挂虑。娶了妻的,是为叫妻子如何喜悦,然而,后者必要从中受分心之苦。愿你的身心都圣洁吧。后来,这事被先知耶利米知晓,就敬重玛雅,和他常有往来,做了朋友。


09、有一个叫夏百的女子,甚是貌美,她是约西亚军队中一个将领的女儿。约西亚待她如亲生妹子,她身穿彩衣,随意出入宫内。她对约西亚说,哥哥,请将我许配给玛雅吧,因我爱他。约西亚说,这事叫我甚是为难了,因为玛雅曾向我起誓,他因贝西而独其终身,我怎好再违背我所应许的呢?若是这样,恐怕我因此得罪神了。夏百啊,你还是另择其人吧。
夏百闷闷回寝,为此不悦,于是躺在床上装病,不吃,不喝,如此多日。约西亚前来看望夏百,见她日渐瘦弱,就心痛说,我可怜的妹子啊,你因相思成疾如何是好?我为你差医过来吧!夏百说,不,哥哥,愿玛雅用细面和奶为我调饼,用葡萄酒喂我吃喝,我就必好了。约西亚说,如此甚好,愿他如此待你吧。约西亚回去后就差了玛雅前来,依夏百的意思,玛雅拿了饼和酒来看她,夏百吃了,喝了,然后叫仆人退下,夏百便拉住玛雅的手说,玛雅,你与我同寝,也好从我这里得一个孩子。若是男婴,我们就叫他玛夏,若是女儿,我们就叫她夏玛,你看这样好么?玛雅忧心说,你不该向我做这事,为何用计诓我和约西亚王呢?事已至此,就让这事蒙在鼓里让我离开你去吧!夏百说,我们彼此尚未嫁娶,因为爱你,我苦心追求我所爱的,这有何不可以呢?请你告诉我,我在何事上有错,我就叫你离去。玛雅说,我自幼漂泊不定,蒙神指引,来到约西亚的城下,他待我如同亲生兄长,你为何欺骗我们好象欺骗神一样呢?你对神有不忠心了。你可知,在一件事情上,两个人同心才可得美好的果效。但在这事上,我想我实在是有愧于你了。夏百说,都说你玛雅大有能力,在民中且又是满有智慧的哲士,可在我看来,你言语实在象是愚顽的百姓。你的神在哪里呢?你岂不知神就是我们自己么?若不是这样,那就请你的神出来吧,也好让他当面指责我的不是,我定当可与他理论,我在何事上有不忠心。夏百又说,听着玛雅,既便是这样,那是你的神,不是我的神,为何用你的神来指责我有不忠心呢?我爱你就象你爱神一样,但神不会象你一样拒绝我吧!夏百掩面而泣。玛雅说,神爱人岂象是人那样爱人呢?你为何以人的意思来曲解神呢?夏百啊,我知我在这事上有愧于你,而使你伤心,那就让神惩治我吧!玛雅说完就离开了。这事被夏百的父亲底珥知道后,而因此开始憎恨玛雅。

先知耶利米前去安慰夏百:你若是果真爱玛雅,就请遵行他的意愿,愿你从此回归神,他就必饶恕你无知时所出的言语了。夏百很是生气说,算了!你们这些以神的名义却冷漠无情的人哪!你们象神一样逼迫我要到几时呢?我只是在追求我的所爱,你们再三拦阻,可有谁遵行过我的意愿呢?我必要因此恨你们了!夏百就找到了玛雅,在他的颈处狠狠咬了一口,一个泛着血丝的牙印,清晰可见。夏百说,既然你不能请出神来,当面指出我的不是,但我却可以为自己当面指出你的不是,因为没有别的可以为我作证。看吧!我要你一生铭记于我,铭记有一个叫夏百的女子曾被你所伤。这个印记,就是我印证在你的身上一生也无法涂抹的耻辱!夏百又说,既然你可以为神殉情,为夏百殉情,好吧,我也可以为你殉情吧!因我爱你,我只好离你而去了,但有一句话我要告诉你:我恨神,恨贝西,恨一切让我得不到我爱的人!夏百哭着跑了出去,那时,玛雅孤身来到所罗门造的神殿里,一整日,替夏百忏悔。


10、夏百出嫁了,嫁给了一个本族的骑士,一个不为她所爱的人。约西亚王18年,他的大祭司在神殿里发现了律法书,就念给王听。约西亚便撕裂外袍,立约顺从神。他招聚了犹大和耶路撒冷的众长老、以及城中所有居民、祭司,无论大小都一同上到神殿。王将殿里所得的经书念给众人听,约西亚站在他的王位上,与神立约,遵守神的诫命,法度和律例,以此成就经书上所记的预言。

那年,夏百仍然没有为骑士得一孩子,骑士就将她休了。为此,她将所有的怨恨都归结到玛雅,她找到玛雅,左右打他的脸,恨恨说,神使我不能生育了!玛雅任凭她打,说,你曾说没有神,岂又说神使你不能生育的这样的话呢?以致将自己陷入不义里呢?夏百不言,恨恨地走了,去随从了巴力和亚舍拉,就是古时迦南居民所膜拜的繁殖神明。玛雅为此心伤,就仍为夏百不止息地祷告。


11、玛雅自从被立为哲士后,就一直为约西亚忠心辅政,和约西亚一起废除了异教崇拜,将巴力和亚舍拉的神象,并天上万象所造的器皿,都从神殿里搬了出来,打碎,焚毁,将灰撒在平民的坟上。又和约西亚一同守逾越节,自从士师治理国家以来,至今,只有约西亚18年才向神守过这样的节日。后来他们又进行了一系列的改革,将所有交鬼的,行巫术的,与家中的别的神像和自制的偶像,并一切可憎之物,尽都除掉。在这一切事上,玛雅将自身所得的荣耀与智慧,都归向了王。约西亚说,玛雅,你实是我的亲生兄长了!你为我所行的一切,我都是知道的,愿神以你的忠心称你为义并赐福给你吧!

因巴力和亚舍拉被毁了,这使夏百万念惧灰,于是整日混迹在喧嚷的街市,有时在宽阔处,或在阴暗的巷口,在路人中一脸暖昧的神情。约西亚王21年,夏百终于由军将的女儿,沦为一个声名狼籍的淫妇。夏百一身妓女的打扮,用绣花毯子和埃及线纺织的花布铺床,用许多巧言网罗过往的行客,用谄媚的嘴逼他们同行,引至她的住处,在外族人面前敞胸,露体,大施淫乱。与俊美的少年、官兵、骑士或是税吏。一直被蒙在鼓里的约西亚终于获悉一切,甚是心痛。于是玛雅和耶利米再度前去劝说夏百,让她去守赎罪日。夏百冷冷地笑着:你们这些劝说别人赎罪的罪人哪!看吧,你们将一个将领的女儿,逼迫成一个脸无羞耻的妓女,就任凭她吧!耶利米仆倒在地上,向天举起了右手,痛心疾首道:背道的以色列和夏百啊,回来吧!我必不怒目看你们,因为我是慈爱的,我必不永远存怒。这是耶和华说的。只要承认你的罪孽,就是你违背耶和华你的神,在各青翠树下向别神东奔西跑,没有听从我的话。回来吧!因为我作你们的丈夫,并且我必将你们从一城取一人,从一族取两人,带到锡安。

夏百什么也听不进去了,她一个人跑回自己的住处,躲在屋里,偷偷地哭。约西亚为此焦虑,万分无耐:夏百随从恶俗,以致玷污了自己,如今因被恶冲昏了理智,心蒙油脂,且已无力悔过。末后的日子,就任凭她逞着心里的情欲去行污秽的事吧。约西说完就哭了。

夏百的父亲因此怀恨在心,恶由心生。一日的夜晚,玛雅因夏百而陷入不安,久久难眠,他隐约意识到了什么,就说,我有祸了,若是因夏百,那就让祸临到我的头上吧。这时,底珥就伙同手下的兵丁持刀冲了进来,为女儿复仇。玛雅未及闪躲,左手的两截指头就被齐齐砍掉了,满身杀气的底珥杀红了眼,欲要将玛雅置于死地。玛雅仍不躲闪,任凭他刺,最后倒在了血泊之中。底珥被下监了,而玛雅被抬到圣殿的脚下,又立了一座祭坛,将初生的羊羔献上,以此做为赎罪的燔祭。约西亚王再次撕裂外袍,将灰撒在脸上,为玛雅向神祈祷。这事很快就被夏百知晓,于是她冷笑的脸上浮出一丝欣慰的快意,如此几日,夏百渐渐黯然神伤,她担忧父亲,更担忧生死未卜的玛雅,夏百独自哭着,玛雅啊,我是恨你的,可这远远不抵我对你的爱啊。夏百整日以泪洗面,因羞愧而不能前去探望。那时,夏百就卸掉了一切的妆饰,为了父亲,也为了玛雅,终于开始含泪向神祈祷,忏悔。

约西亚悲哀禁食了七日,玛雅就苏醒了,约西亚正如从前那样,善待玛雅,为他疗伤,洗浴,待伤口洁净后,约西亚开始着手处置底珥。按照惩罚暴行的条例,就是以手还手,以伤还伤,命以命抵。玛雅说,我王,既然神饶恕了我的罪过,我也要如此饶恕他了,况且在这事上我先有愧于夏百,若王愿意,请王将底珥的罪都归到我的头上吧。约西亚敬重玛雅,就将底珥下放为平民,并免去了他的死罪。那时,玛雅的义行就在国中广为流传,夏百听到后无比自责,羞愧不已。

守赎罪日的那个晚上,灯火通明,人影绰绰,祭坛上幽幽缭绕着浓郁的馨香。夏百就那么孤零地站在会幕之外,远远地看着,这些与她无关的仪式。夏百默念着玛雅的名字,将刀高高地举起,噗的一声,血从腹部涌出,她倒了下去。这事被一个奴仆遇见,夏百就哀求他说,请你去告诉玛雅吧,就说,我有话对他说。这位奴仆就急忙跑去告诉了玛雅,当玛雅和会众赶到的时候,只见夏百痛苦地睁着眼睛,挣扎,迟迟不肯咽气。玛雅仆倒在夏百的身旁,捶胸哀叹:唉!夏百啊,你何苦要残扰己身呢?你所行这事实在是让我痛心了!夏百说,不,玛雅,我觉着我快要死了,请听我说。夏百捧着玛雅的那只残废的左手,哽咽,说不出话来,开始不停地呕血。夏百集聚最后的一丝心力说,我总以为,最伟大的是殉情,可到头来才发现,最强悍的是命运。人必将因自己的所行,而承当所行的下场。我因你才得已明白,爱是包容,割舍,还有贝西,她是配得你去爱的。我在命运的面前做了罪人,玛雅,请你原谅我吧,也请神原谅我吧!玛雅哭了,众人流下了眼泪,为了一个妓女的悔改。夏百死后,约西亚厚葬了她。

十年以后,约西亚王修完了殿。有埃及王尼哥上来,要攻击敌人,约西亚就率兵出去抵挡,尼哥说,犹大王啊,我与你何干呢?我今日要攻击的是我的敌人,这事是蒙神所吩咐的,请你退去吧,免得干预神而被他毁灭。玛雅前去劝阻约西亚,但他却执意不肯离去,不听从神借尼哥所说的话,便来到米吉多平原与尼哥争战。混战中,一名弓箭手射中了他,约西亚阵亡了。??

约西亚共作王31年,唯独此事得罪了神。而在此之前,没有王象他如此尽心、尽力、尽性归向神,并遵行摩西一切的律法。在他以后,也没有王再兴起象约西亚。那一年,举国上下仰天哀泣,耶利米为约西亚作哀歌,所有的男女也唱哀歌,追悼约西亚。玛雅不发一言,不吃,不喝,悲哀禁食了14日。他黯然看出这一切都是出于神的意思。??

约西亚死后,国民立了他的儿子约哈斯继位,作王3个月,因行神眼中看为恶的事,就被埃及王尼哥废了。尼哥又立了约哈斯的哥哥约雅敬继位,作王11年,其后是约雅敬的的儿子约亚斤续位,作王3个月,他们都因行了神眼中看为恶的事,先后被交付在巴比伦王尼布甲尼撒的手中,直至,尼布甲尼撒立了约亚斤的叔叔西底家作王。而玛雅在世事的动荡与王位的更迭中,先后经历了五个王朝,他的身份仍旧是一个哲士,但是后来兴起的王,没有一个再象约西亚王那样善待他。他们蔑视玛雅的言行,智慧,唯有耶利米仍忠心视他为知己。

13、西底家王一登基后,便废除了约西亚在位时所遵行的一切。那时,国中已布满了谎言、暴行、淫乱、纷争与虚妄的事。他们重新为巴力烧香,为自己建造偶象,随从别神,立假先知来为国占卜命运。从至小到最大,都一味地贪婪,狂妄。玛雅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怀念约西亚,为民中死灰复燃的恶行陷入不止息的悲痛。他在民中不停地训悔,传道,劝他们悔改,以免神造出灾祸毁灭他们。没有人听他,但有很多人聚在一起讥笑他:你所说的这是枉然,我们要照自己的心去行事,难道我们靠着自身的领悟不能得到神的智慧么?你这个左手残疾而头脑又愚顽的哲士啊!请看,我们岂不是平安吗?他们嘻笑着,将唾沫吐在玛雅的脸上,扬长而去。??

这事惹动了西底家王的怒气,他的臣仆们就说,来吧,我们可以设计谋取玛雅吧,因我们这里有讲律法的祭司,有设谋略的文士,也有讲预言的先知,我们可以玛雅除掉,不理会他的一切话。西底家王就如此行了,以煽动民心和异教崇拜的罪名将玛雅下监,派人殴打他。那时,耶利米在民中出入,就前来见西底家,请求说,我王,万不可将玛雅处死,以致流无罪之人的血,因玛雅所言极是,我也从神的那里得到默示,他必将这城交付于巴比伦王的手中,攻取这城,使王不能脱离迦勒底人的阻截,直到变成荒地默守70年安息。??

但西底家和他的臣仆,并国中的百姓,都不听从神借先知耶利米晓喻他们的话,直至迦勒底的军队上来了,西底家才去打发人去见耶利米,求他为他们祷告神。耶利米向西底家回复:若你肯出去归降巴比伦王,你的命必存活,这城也不至烧毁,这是出自万军之神的使命,不然,就必向先前我所说的那样。西底家说,好吧,这话不要使外人知道,你就不至死。于是西底家将耶利米软禁于护卫兵的监视中,玛雅与他同在。趁着天黑,耶利米私下对玛雅说,若是这城有四个义人,神就必因这四个的缘故,不至毁灭这城,将义人与恶人同杀,这断不是神所行的。我的朋友玛雅啊,你快逃吧,你若出了这城,这城也就必被毁了。而我,必将被巴比伦王掳去,而后释放,并善待于我。这一切都是出于神的意思,我们就如此遵行吧!耶利米又说,我知你自幼谦卑,敬畏神,远离恶事,并从中历经诸多患难。而今,我要指示于你,你仍要为神刻苦己心,定要坚固你现今一切的所行,因你日后必将还要被试验到底。玛雅含泪向耶利米俯拜,与他亲嘴。待兵丁酩酊大醉之后,玛雅就出逃了。路上,他碰到了三个渔夫,都是义人,曾行过神眼中看为义的事。玛雅说,这城必要被毁了,若信我,请与我同去。三个渔夫彼此商议了一番,就信了玛雅,跟从他,连夜驾船出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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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西底家王并没有听从神借耶利米晓喻他的话,他背叛了巴比伦王,就是立西底家为王的尼布甲尼撒。西底家作王第9年,尼布甲尼撒率全军来攻击耶路撒冷,对城安营,四周筑垒,城被如此围困了两年。两年后,因饥荒百姓断了粮食,城被攻破,约西亚就和他一切的兵丁弃城而逃,被迦勒底人生擒,交付给巴比伦王。王便审判他,在西底家的眼前击杀了他的众了,又将西底家的眼睛剜掉,用铜链锁住他,带到巴比伦下监,直到他死去的日子。??

西底家共作王11年,其间行神眼中看为恶的事,是照约雅敬所行的。因此,神的怒气向他发作,以致将自己的子民从眼前剪除,耶路撒冷沦陷了,圣殿被毁。正如耶利米所预言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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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年迈的玛雅,和三个年轻的渔夫,驾船在海上漫无边际地飘浮着。夜里,海上突然起了暴风,船身摇晃,玛雅却睡着了。渔夫基米就叫醒了他,惊呼,看哪!我们要丧命了,却无人搭救我们!于是玛雅起来,斥责风和海,风和海就平静了。他们看着很是希奇,心想:这是神与他同在了。玛雅说,你们当信我。渔夫斯诺说,虽是这样,可你要带我们到哪里呢?神会指示你吧。玛雅不言,仰天,祈祷。渔夫塞亚默默地说,我信玛雅。??

那一年,时值五月的初夏,圣殿已经被巴比伦王毁了。他们在海上如此漂着,吃光了船上所有积蓄的食物。七日后,他们终于停靠在一座无名岛上,塞亚卸下了缆绳,将船泊好,他们就登岸了。从此,他们四人过起了神命下的流亡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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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因食物断了,他们白天就在海里打鱼,间或在岛上,收集些野生的浆果充饥。夜里,就睡在岩石的洞穴里,钻木取火。水是最致命的问题,斯诺抱怨说,玛雅啊,没有淡水我们怎么活呢?你这是叫我们死了!玛雅说,请你们信我,只需忍过了今日,明天就必有水喝。玛雅只身来到孤岛的最高处,向天举起右手,一整日。日落的时候,玛雅下来,就吩咐他们将船上所有的木桶都盛满海水,靠东放置,他们依此行了。次日,木桶里海水果然变成了淡水,他们喝了,心里甚是希奇,默想,这一定是神与他同在了。??

他们在岛上如此多日,枯燥,但安定。秋天来临,基米整日坐在礁石上,望洋兴叹,怀念远方的亲人。他抱怨玛雅说,你看,我们这样要到几时呢?难道我们一生要与你同死在这里么?我不甘心!玛雅说,不然,只要你们信,明年我们就必要回到巴比伦,不要惧怕,只管服侍那王,就必得存活。因你们必亲自眼见,一切被掳去的,就是从耶路撒冷被掳到巴比伦的人,他曾怎样毁灭你们,也必将怎样被毁。我所说的,都是出于神的意思,你们若信,这事就必成了。玛雅如此用话坚定他们的软弱,塞亚向神感恩,而基米和斯诺却黯然无语,一天一天陷入了彷徨,焦虑。他们心生烦躁,象不安的潮水,载着对天的诅咒和愤怒不停地拍打在岸边。玛雅忧伤,说,你们的怒气可以向我发作吧,但不要亵渎神,恐怕他责备你们。??

但他们没有归劝,也不再做任何事情。在这一切事上,唯有塞亚没有用口犯罪,每天和玛雅一同下海捕鱼,将木桶盛满海水,靠东放置,直至变成淡水,供他们每日的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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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月光消瘦的那个深秋,岛上起了冷风,基米和斯诺皱着一张恶梦般的脸,在火光中心神不安地昏睡着。他们没有听到,海风在岛的上空盘旋了整夜,他们也没有看到,玛雅象一个老去的父亲一样,一直将手按在他们的头上,为他们祈祷。塞亚看到后暗自落泪。风停下来的时候,天亮了,他们彼此哆嗦着走出洞穴。斯诺惊呼:看哪,我们完蛋了,我们的船被海水卷走了!斯诺的腿一软,咚的一声跪在地上,大声哀哭。于是基米的怒气就向玛雅发作:你这个愚顽人哪,你实在是想叫我们死了,既便如你所说的那样明年离开这岛,可是我们连船都没有了,我们以后吃什么,喝什么,冬天逼近,我们如何存活?塞亚忍不住问玛雅说,我知你是可信的,请你告诉我们,我们该当如何?玛雅说,不要惧怕,你们只需持守信念,合心向神祷告,他必将赐给我们意外的平安。当年,你们的列祖摩西率众出埃及的时候,也曾经过旷野与干旱无人之地,神岂不也降下吗哪和鹌鹑给他们作食物么?斯诺反驳道,与其这样,我们不如死在巴比伦王的手里了。那时,我们曾坐在肉锅旁边,吃得饱足,而你将我们领出来,到这荒岛,是要叫我们饿死啊!好吧,好吧,你可以让神降下海鸟给我们烤着吃吧!玛雅垂下了头去,不再说话。??

那天,基米和斯诺守在岩石洞里,守着火堆喋喋不休了整日。玛雅再次只身来到了孤岛的最高处,塞亚与他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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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清晨,雪一样的海鸟,铺天盖地般的从未知的远处飞来,落在这座孤岛上,任凭基米和斯诺捉去,去毛,开膛,烤着吃。他们如同行尸走肉一样,干枯的心灵里已丧失了希奇,从此也不再思考这是出于谁的作为,一切仿佛都是天经地意。玛雅吩咐他们,将鸟毛收集起来堆进洞里御寒,以备过冬。又吩咐他们,不可贪婪成性,限量个人的食欲。塞亚照此做了,但基米和斯诺仍不归劝,求生的本能,使他们越发无所顾忌,整日乱捕乱杀,嗜肉成性,直至开始吃到恶心,呕吐,心生厌恶。基米就无比恼怒说,我们这样要到几时呢?求你叫神快快让我们离去吧!我现在见肉就开始作呕,整夜梦见火与骨头、鲜血、并飞鸟的毛,将我象秸灰一样葬在里面,使我坐卧不安,呼吸难忍。与其这样,不如被交付在巴比伦王的手里了。当年,我们曾坐在爱人旁边,一同饮酒作乐,酒使我肉体舒畅,醉意让我睡得安稳。而今,我们弃掉了亲人,朋友和妻儿,同你来到这必死之处,你却用空话徒然安慰我们,将我们一同陷入祸里,这样要到几时呢?既然你可以叫神将海水变成淡水,也可让他将淡水变成浓酒好使我们痛快喝了忘掉烦恼吧!你这个极其愚蠢的人哪,你还要继续持守你的纯正么?你弃掉神吧,不如让我们一同去死了!??

一直沉默无语的塞亚终于忍无可忍,大声斥责他们:我并非不晓得你们向来曾做事纯正,可是,是什么让你们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呢?你们也曾明明眼见,玛雅在这座岛上一切的所行,若非眼瞎,这其中究竟是出于谁的作为你们都可以作见证吧!为何要再三抵毁神,而触惹他的怒气呢?你们这些小信的人,既然我们跟从了玛雅,就信了他吧。你们抵毁玛雅岂不是也将他陷入祸患里么?要知道,我们都是因玛雅而蒙福的人,若是有智慧的,你们心中可当默想!??

玛雅无语,一个人默默地退下了。当他回来的时候,澄满木桶的淡水已然弥漫着酒的香气。基米和斯诺蓬头垢面,满身油垢地,象狗一样爬过来,嗅了嗅,灰色的眼神里蓦地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玛雅最后嘱咐他们说,我说了太多了,以致我开始日渐厌恶我的声音,最后我想告诉你们,我已经满足了你们一切所能求的。这是因神并非不晓得人的软弱,愿你们回头,我曾向你们所应许的,就必应验。酒可使你们暖身,肉可作你们的食物,愿这样从此让你们满足吧。切忌,一日的饮食,一天当就够了,难道生命不胜于饮食么?不要要忧虑明天吃什么,喝什么,唯有做人的信念,才是你们最终用心持守的。玛雅将这些说完,就无比身心疲惫地钻进洞穴,睡下了。??

基米和斯诺终于还是沉沦。玛雅从此心生后悔,只是默默地看着他们,日日夜夜地沉迷在酒里暴饮暴食,喧嚷,纷争,时而大打出手,累了,就一头扎进鸟毛堆里昏天暗地的沉睡。塞亚的怒气暴发了,将酒桶毫不留情的全部砸碎。基米和斯诺醒来一跃而起,兽性大发,随手操块石头将塞亚砸翻在地。一次、两次、三次……手起石落,一种机械式的愤怒,不停地落在了塞亚的头上。血,喷涌而出,溅满了彼此狰狞的脸,他们面部僵硬地笑着,一点点的扭曲,错位,变形,象基因异变的魔鬼。塞亚在鲜血淋漓中陷入了深深地绝望,似哭非哭,似笑非笑,他绝望地看着自己曾经的朋友向自己落下的毒手,绝望地看着生命共同体中最后托盘而出的人性的真相。最后,塞亚看着自己被抛进了深海里,随风,潮起潮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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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米和斯诺神经质般地操着凝满污血的石头,又疯狂扑向了玛雅。一阵狂风将他们拦截,他们在命运般的风里,与风冲撞着,又被吹了回来。他们疯了,彼此开始互相残杀,撕扯,脚底一晃,双双一同坠入了海里,被扑面而来的汹涌的海水无情地卷入欲望的深渊。一切,安静下来,玛雅泪流满面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念之间,瞬息万变。他喃喃着:自己,才是自己最大的敌人;他们,是自责而死的,自责而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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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一个老人,孤独地坐冬日的海边,颤抖着身子。那时,有吗哪从天上就象雪一样落了下来,那是一种食物,形状如细小的种子,白色的。老人哆嗦着手,在地上摸了几颗放进嘴里,微甜,象蜜一样。老人笑了,一种神色复杂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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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冬天,老人就用吗哪和雪水渡日,如从前一样,生一堆火,睡在堆满肮脏鸟毛的洞穴里。白天,走出洞穴,对着大海默念着每一个死者的名字。老人说,如果我从此将自己弃绝,我就可以如他们一样了,从此睡得安稳。老人转念,又说,既是如此,我又何必苦心坚固一切,而今又要弃绝呢?老人泪眼昏花着无语问天,在两种想法间游移不定。冬去春来,老人经历了夏天的雨水,秋天的落叶,老人用树枝和灌木叶扎了个木偶,于是整日对着它说话,自言自语。如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老人时而失忆,时而清醒,痴呆有时,疯颠有时。老人恍惚着笑脸对着木偶说,告诉我,你是谁?我又是谁?老人步履蹒跚地抱着木偶,在岛上失魂落魄地跑着,哭着,低沉地吼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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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三年的夏天,毒疮已经一寸一寸地吞噬着老人的皮肤,全身开始出现溃烂,流浓,和衣服粘在一起,混身散发着恶臭。老人坐在炉灰堆里,用石片刮着身体。没有人知道,一个被病毒腐蚀的老人,在这座无名的孤岛上,正承受着一场极度的孤独、痛苦、与内心如焚的煎熬。??

那个夜里,海水暗涌,月光被腐蚀了四分之三。老人的脸也开始随之一点点的脱落,最后,只剩下了一双唯一尚未被侵蚀的、浑浊不清的瞳孔,象软化的玻璃,正开始撕心裂肺地裂开,有光,从破碎的缝隙中象晨曦一样穿出,伴着老人一声沉闷而具有金属性质的嘶吼,象痛苦,在被压缩的核里裂变出来的能量,照亮了整个孤岛的上空。??

老人居中发出声音:看哪!我赤身出于母胎,也必将赤身归回!赏赐的是你,收取的也是你,愿黑暗和死荫索取说怀了男胎的那夜!愿我象隐而未现不到期而落的死胎如同未见光的婴儿归于无有!在那里困乏者得享安息,被困的人同得安逸,没有恶人搅扰,也听不到督工的声音。与患难结亲的人为何有光赐给他?与忧愁为伴的人为何有生命降给他?你可知他们羡慕死,却不得死,看到坟墓就象看到了生身父母。惟愿我一生的年月最后都呈到你的面前,你好以公义待我。你的箭刺入我身,我灵喝尽,我心破碎,天地混沌一片,我灵甚苦!比陈茵更重,所以我言语急躁。惟愿你将我从此彻底撕碎,伸手将我剪除,让我从此忘记自己的生命。我因没有遗弃你的命定,至今才没有自绝,以致我仍以此为籍。可我有什么气力再使我等候?我还有什么结局可以让我再度忍耐?你看人岂象是人看人?难道我的肉身是铁做的么?你的软弱胜过众人的坚强,我知福祸都出自于你,你重加在我身上的担子是过于我能当的。这使我灰心,象绝望如风的离弃者,为何让我在苦心坚固了一切之后又让我徒然悔恨?如今我的哀告还算为悖逆,但我的责罚比我的哀告更重,所以我不禁止我口,因我知正直人可以在你面前与你理论,惟愿我现在能被你提到你的台前,这样我就可以陈明我的案件,求问我在何事上有不忠心。我一生看重你的言语,胜于我每日的饮食和曾经一切所得的荣耀,我也不曾偏移。我的恐惧,不是出于黑暗,而是你让我丧胆,你的心志一定谁能让你偏移?你心所愿就行了出来,你合上眼睛我们就死在了黑夜的风里!我一思念这事就心生惧怕。你让我生来孤独,将我交付在养父手里,服侍撒哈。你要贝西因我而死,还有祭司亚比,让夏百因我沉沦,自尽,以致她加给我的印记,仍然刻在我的颈上。你倾覆约西亚,使和我基米、斯诺、和塞亚一同流亡于此,又让他们因我一一丧失了最后的指望。请告诉我,贝西在何事上有不忠心?亚比在何事上有罪过?还有塞亚,我一想到他们就陷入不止息的自责!你素来默示并教导我,使我坚固软弱人的手,又使我用言语扶持那即将跌倒的人,使软弱的膝稳固。而今,我这曾蒙你教导许多人坚固的,自己却反倒软弱了,而我的倚靠和指望岂不都是出于敬畏你么?我知你的话不徒然改变,但是什么让你建造又去摧毁以致好象自己欺骗自己一样呢?我忍心抛弃了一切,一生跟从于你,经过困苦的岁月,夜里的疲乏为我而定,我躺下便说,唉!我何时起来黑夜就过去呢?我尽是翻来覆去,肉体以虫子和尘土为衣。你要生来就卑微的人,继续低贱自己的人格,于是我一生陷入众人的谩骂、讥讽、凌辱和殴打之中。和所有人一样,我也可以象他们一样为自身的命运反抗吧?用我一生的激情、我的尊严、与力量、随从众人的样式,就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不法的事情从中日渐增多,于是我知我的爱逐渐由此荒凉冷漠,只有仇恨、淡漠、残忍、心中被恶搅扰,这使我更加痛苦,以致我开始厌恶生命本身!求你收回你的责杖,恐怕曾经用心敬畏你的人而从此灰心,失去最后指望。求你想念,我的生命不过是一口气,我并不想以自己为义,人算什么呢?你竟每日将他放在心上监查试炼他呢?我曾见过有恶人至死身体强壮,尽享安逸,和流奶与蜜之地。有义人至死心中痛苦,终身未尝喜乐的滋味,但他们最后一样都归于尘土,被虫子和灰覆盖,尘归尘,土归土。而今我身体干枯,心灵耗尽,虽开口说话,忧愁却仍不得消解。若你怜恤我的苦情,以我的信算我为义,就请让我咽下这口气吧!不要让我再陷入不止息的自责,以致抵毁了你。请将我放在你看不到的地方,你殷勤寻我,我却不在了……??

老人说完了,就象时间一样定格在那里,而先前的光也随之骤灭。于是整个孤岛又陷入一片沉寂的黑暗,只有风,在岛的上空流离失所地呜咽,直至,下落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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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一轮红日,披着丝绸一样的薄雾浮出海面,缓缓升起,绽开,光茫四射。干枯的老人,象一具全身泪流满面的蜡像一样,凝结于海岸,面朝远方,将废旧的世界与深海的记忆,放在内心痛苦的位置,静静地看着。地因荒凉便守安息,直满了70年。正如耶利米预言的那样。??

巴比伦随之沦陷。波斯王居鲁士元年,居鲁士下诏通告全国,准许一切被掳到巴比伦的人,回到他们自己的故土,重建他们的国家与神的圣殿。在被掳归回者的名单上,没有老人的名字,也没有老人的后裔。那年,一生孤独的老人,在经历了漫长岁月的洗礼之后已风化为一具坚不可摧的石雕,有声音在他的周边,象风一样游走,呼唤:玛雅,你可以复活吧,起身,和我同去,今日你必要与我永生同在了。??

玛雅仿佛是一根被尘封了多年的灯芯,在那一瞬间被点亮了。他的灵被提到第七层天上,闪着圣洁的光。一道生命河的水,象流动的水晶一样,从白色宝座前流了出来,天地于此遁形,再无可见之处。案卷与生命册展开,死亡与阴间交出其中的死人,一同接受审判。??

那里没有黑夜,没有灯光,日光,因为有神光照他们。就在这重生而弥漫着悲欢离合的时辰,玛雅看到了拉麦,亚比,还有贝西,甚至夏百也站在那地,塞亚于此同在。他们如同失散千年的亲人一样,一同前来迎接玛雅。他们欢喜,象天使一样微笑,放弃了一切的见解,他们携手一同步入光的所在,又与光融为一体。??

光里有声音传出:看哪!我要擦去他们一切的眼泪,不再有死亡,也不再有悲哀,哭号,疼痛,因为以前的事都过去了。不义的,叫他仍旧不义。污秽的,叫他仍旧污秽。为义的,叫他仍旧为义。圣洁的,叫他仍旧圣洁。赏罚在我,要照各人所行的报应他。我将一切更新,我是阿拉法,我是俄梅戛,我是首先的,我是末后的,我是初,我是终。??


手稿完结:08—12—11—25

13 评论

读的时候有一点象在读圣经旧约。正在惊讶之时,果然就出现了圣经的人名和近似的词句。真希望作者能叙叙这篇小说的背景涵义等等;或/和有哪位能够评论一下。我无法评论的原因之一是我对旧约那一段的人物故事不熟悉 (我对旧约大部分人物故事都没有很详细全面的了解,惭愧......)

南寒,非常奇特的作者。

虔谦